在各種惆怅中,黑夜白天交替,探出頭的太陽,掃走了夜間的陰霾,宮中的人們又開始了一天的忙碌,六福捧着一堆上好的藥材,急急忙忙的往瀾芷軒趕。
瀾芷軒位于未央宮的後方,是一個非常僻靜的一處院子,宮中有傳瀾芷軒雖為養生之所,實則類似于冷宮,據說那裡荒涼異常,幾乎連宮女公公都很少在那走動。兮莫在昏迷的初期,雲翊就下了一道旨,将她搬到了離他最近的瀾芷軒,一來方便自己照顧她,二來也方便箫洛來看她,如果換作從前,他絕對不允許他們見面,可是如若多一個人能讓兮莫醒過來,他甯願犧牲自己的驕傲。
但是宮中的其他人可不知道這些,秀女中風傳那個一直病着的秀女因得了傳染病才與她們隔離。那位第一次宴會就出盡醜态,随後一直抱病的女子,更多的人甯可看笑話似的相信她一定是得了什麼治不好的病,才會沒有侍寝就被打入冷宮。
隻有一個人對此想法嗤之以鼻,瀾芷軒雖然僻靜,實則那裡靠近天子居住的未央宮,如若是傳染病又怎會将她搬到那裡去,其中必有原因。
再說那瀾芷軒雖然位置僻靜,實則裡面寬敞精緻,居室、客房、書房一應俱全,院落中築有小橋流水、橋下荷花嬌豔,更有那兩層的觀景閣樓,仿若一戶獨立的大戶人家,什麼都不缺,哪裡有任何破敗之感,反之比起那小小的青竹苑不知大了幾倍好了幾百倍。
兮莫今早起來,推開窗戶的那一刻,才發覺陌生的一切,竟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紫竹便把她生病,然後搬到這個院子的經過仔仔細細講了一遍。聽聞如此,兮莫披了件外衣,緩步邁入院中,猶如好奇的孩子,将瀾芷軒從頭到尾,細細遊覽了一番
“這個地方給我一個人住太浪費了”坐于湖上的涼亭内,微風徐徐,讓人倍感舒爽
“我倒覺得這裡挺好的”紫竹毫不客氣的說“清淨寬敞,很适合小姐養病呢”
“怕是又要起風波啊”她隻想隐匿在人群中,可自己好似越來越特殊化,這樣對自己非常不利。
“小姐放心”紫竹壓低聲音說“我這兩日去太醫院拿藥材,遇到别的秀女的丫鬟,他們都躲的我遠遠的,後來我拉住了一個比較熟的公公,他才說,宮中傳言說小姐你是得了傳染病,所以小姐才與他們隔離的”
“傳染病?”兮莫不由松了口氣“這樣倒也好,就不會有什麼人來打擾了”
“那倒未必哦”紫竹指了指前方,就見六福堆着笑端着一大堆的藥材出現在她們的視線裡
“藍姑娘,安好”六福規規矩矩的行禮
兮莫笑着搖頭“六福,說了好幾次了,沒有外人在,不用行什麼禮,我這裡沒那麼多規矩”
六福露出六顆白牙,笑的讪讪然,這破壞規矩的事他可做不出來,仍舊恭恭敬敬端起手中的托盤“這些藥材,是。。。李太醫讓小的給姑娘帶過來”
不用想都知道是誰讓他那麼做的,心頭泛起陣陣漣漪,他還是惦記着自己的,這是她希望的還是不希望的呢,她自己都糊塗了 “我收下了,替我謝謝....李太醫” 當下并沒有點破他
六福極不自然的撓了撓頭,嘿嘿的笑了笑,算是應付過去了,皇上也真奇怪,明明是自己不放心藍姑娘的身體,特别選了雪域靈芝,千年人參這種稀有珍貴的藥材送過來,卻還要匿名,真的很奇怪。
“怪了,一大早的,還從來沒那麼熱鬧過”紫竹帶着戒備的眼神注視橋上緩緩行來的人兒
兮莫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一個身着淡藍色提花拖地裙的女子帶着一個同樣素雅着裝的丫鬟,面色冷淡的走過來
“藍姑娘,那六福先告退了”
“你去忙吧,謝謝你跑一趟”
六福放下藥材,從那女子身側經過離開
那女子側身看了一眼六福,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來到亭中,自己在石桌另一邊坐下,眼睛盯着兮莫細細的打量,卻不說話
“姑娘來此,難道是來觀賞藍某人的麼”兮莫笑吟吟的迎上她的目光,一句簡單的玩笑話,輕輕松松扳回了局勢
“聽聞藍秀人生了重病,過來探望下”眼睛環繞了一圈亭周的風景,咂嘴說道“都說瀾芷軒是個雜草叢生破敗的冷宮,可實際看來卻像一處嫔妃的宮殿”
“如若冷宮是形容冷冷清清的話,那此處不失為一處冷宮,這麼多日來,你還是第一位客人”兮莫這話聽着好似撒謊,實則卻是大實話,因為她并沒有把箫洛和雲翊當作客人。
藍衣女子雙手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不溫不火地說“在我進宮前父親曾叮囑說,此次入宮的其他秀女都不必放在心上,即使那秦相之女都不必在意”
兮莫微笑“我可親眼見識過秦秋兒的傾國傾城之貌”
王宛如細眉一挑,冷哼一聲,不屑道“秦秋兒就是個繡花枕頭!女人光有幾分姿色就沾沾自喜,這樣人何懼之有”
說到這兒,眼睛瞟向兮莫,定定的說“爹爹告戒我,秀女中唯有一人不容小觑”
“噢?不知那人何德何能竟讓令尊如此挂心”兮莫嘴角仍舊帶着淡淡的笑,眼中沒有一絲波動,讓旁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藍衣女子的眼神瞄向紫竹手上的藥材,饒有興趣看着她說“我原本也不明白父親為何會獨獨留意到她,所以父親的話就沒放心上,來到這裡,我終于明白父親的話是對的”有些話,王宛如沒有說,進宮前父親就說,淡泊如段王爺會跟皇上求的女子一定不簡單,而更奇怪的是,皇上竟然沒有答應,這個女子就更不簡單了。皇上和王爺雖然不是親手足,可之前關系一向和睦,如若是一個簡單的女子,皇上怎麼可能會不答應,除非,那個女子,也是皇上也中意的。
她本來覺得父親是多慮了,因為她親眼見識了第一天宴會上失态的那個女子,後來便再也沒有露過面,甚至連賞月宴那麼重要的宴會,她都沒有出現,王宛如也同其他人一樣,早就把她忘的一幹二淨,可此次得知她搬到瀾芷軒,她才明白,正是因為她的特别,所以才與她們不同的待遇
她細細的打量眼前的女子,看來生病是真的,非常的消瘦,但是眉目間有一股靈動之态,讓人過目不忘,雖然容貌沒有秦秋兒的美豔,但是另有一種純淨自然之美,更何況從剛剛的談吐,落落大方,進退自如,其心智絕不在她之下
“我卻覺得令尊和姑娘你都猜錯了”兮莫頓了頓,看向紫竹“難得有客人到訪,當然要用上好的茶水招待”
“是,小姐”紫竹心不甘情不願的端着藥材離開,這個姑娘明顯就是來挑釁的,也就她們家小姐還要用好茶招待,要是她早把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人趕出去了,她得快去快回,免的小姐吃虧。
“願聞其祥”聽她那麼說,王宛如不禁有些好奇,見她突然停下來,忍不住問
兮莫莞爾一笑,說“敢問姑娘,秀女進宮的目的是為何?你要提防别人的目的又是為何?”
王宛如盯着兮莫,沉思了片刻,腦中的答案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