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隻雞就這麼被養在府中了,管家将它圈起來的時候嘴裡還嘀嘀咕咕的:“也不知曲皓星這小子哪根筋搭錯了地方,拎着雞往書房跑什麼。”
顔松落讪笑了兩聲,找補道:“哦,他不是急着給殿下拜年麼,許是一着急就沒在意。”
管家一邊往地上撒着小米一邊問:“但府裡也不缺這兩隻雞,他怎麼忽然想起買這個。”
顔松落心道這可不好解釋,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合理的借口,便借口有别的事,趕緊溜走了。
蘭松野知道曲皓星來了府上,卻不知道他給自己帶了兩隻雞,等他知道雞的存在的時候,是日次早晨。
第二天月落星沉之時,蘭松野在床上四仰八叉的睡得正香,突然外頭響起一聲響徹全府的啼鳴聲,咯咯咯……吓得蘭松野一個機靈。
這雞叫的甚是勇猛,梅擎霜也被吵醒了,但他畢竟早起習慣了,因而沒覺得如何,蘭松野卻被吵的滿腔火氣,翻來覆去的愣是睡不着了。
蘭松野一身的邪火,他将被子蒙過頭,煩躁道:“天還沒亮呢就開始鬼叫,簡直不讓人休息!”
梅擎霜見他被兩隻雞氣成這樣不禁覺得好笑,心道若早發現這樣能讓你不貪睡,我早着人買回府養着了。
“既然睡不着了起來便是,今日不是還要去賭坊麼,問管家要了銀子去玩兒便是。”
蘭松野将自己裹成個蠶繭,然後翻了個身,氣咻咻的:“沒睡醒,不去!”
他剛說完這句話,府裡的兩隻雞又開始十分賣力的啼叫起來。
咯咯咯……
蘭松野裹着被子滾來滾去,可無論捂的如何嚴實,卻總能聽見雞叫聲,他氣結之下一下子坐起身,憤恨道:“無緣無故的為何府裡開始養雞?”
梅擎霜忍着笑意,剛想開口說此乃曲皓星拿來送你的,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狐狸從今以後睡不了懶覺了,怕是要将這賬算到曲皓星身上,于是話到嘴邊便改口道:“犬守夜,雞司晨,雄雞一叫,可鎮妖辟邪,寓意好着呢。”
蘭松野聽了這話有點兒愁苦,他躺倒在梅擎霜臂彎裡,無精打采的:“它是叫的暢快了,那狐狸怎麼辦?”
“狐狸啊……”梅擎霜低笑了幾聲,翻身将他摟在懷裡:“狐狸遷就幾日,等雞養肥了,就拿來給你補身子。”
蘭松野跟洩了氣似的,一臉幽怨的伸手一扯被子,又将腦袋蒙住了。梅擎霜以為他妥協了,結果不過一會兒,就聽裡頭的人悶聲道:“我與它們不共戴天!”
梅擎霜莞爾不已。
蘭松野能這麼早就起身簡直是破天荒頭一回,樓東月和燕識歸都覺得他一反常态,心道果然是近朱者赤,搬來五皇子府上還沒多久,居然能在梅擎霜的潛移默化之下轉了性子,實在是難得。
蘭松野不知他二人如何想的,但因着自己從來沒有這麼早就醒過,故而精神有幾分疲乏,他去找管家拿銀子的時候,管家還當他思念故國了所以才如此,于是心疼之下又多給了一包銀子,慈愛道:“大過年的别難為自己,随便花啊……”
蘭松野萎靡的點了點頭,就這麼晃晃悠悠的出府去了。
如梅擎霜所言,他們三人又去鬼市的賭坊了。
蘭松野在這裡大肆揮霍的同時,梅隐霜也派人在京中搜查九方貞元的蹤迹。
依照常安錦所言,此事不能張揚,他雖然不明白,為何尋一個故人之子都要這般偷偷摸摸的,但礙于自己母後的脾氣他也不敢多問,便隻能讓人暗中調查此人。
一連旬日,梅隐霜那邊都沒什麼收獲,蘭松野在賭坊也是接連輸錢,他還是如同往常一樣,從賭坊出來就去山橫晚,寒漪瑾拿不準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但知道此人心思深不可測,故而也不多說什麼,隻要他來就照常招待。
直到半個月之後,梅隐霜的人差不多将晟京都查了一遍,卻依然沒找到關于九方貞元的消息,于是便将心腹叫到面前參詳,他手下的人這些日子十分疲累,讓他們分析也分析不出一二,隻能抱怨道:“皇後娘娘會不會記錯了,這姓氏如此少見,若有這樣的人進京,怎會如同大海撈針一般如此難尋?”
“不會,母後心細如發,怎可能連這點小事都記錯。”但心腹這話也略微提醒了梅隐霜,他忽然想起先前在突火槍一案中,有個北狄人叫妫胤,這個姓氏也極為少見,而他的身份便是藏匿在鬼市的賣主。
梅隐霜腦海中有一道白光閃過,忽然福至心靈:這人會不會也藏在鬼市?
想到此處他便有了方向,又吩咐屬下去鬼市暗中尋找。而他的人剛到鬼市,梅擎霜就收到消息了。
梅擎霜得知後蘭松野自然也就知道了,于是在連續半個月左右的揮霍之後,他終于在梅枕霜的賭坊輸的一分錢也不剩了。
接連輸錢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尤其是你明明能赢,卻必須一而再再而三的故意賭輸,蘭松野倒不在意自己嗜賭的名聲漸漸傳出,他在意的是那些銀錢。
連管家近來看着他的表情都有點兒欲言又止,總是一副想勸誡又不敢勸誡的模樣,畢竟殿下自己都沒說什麼。
蘭松野覺得再這樣繼續敗家,梅擎霜的銀兩沒什麼損失,管家就先被自己氣出毛病來了。
于是他今日在輸了個精光并且欠了一些賭債之後,便開始學着外頭那些賭徒的模樣,與賭坊的博頭耍起無賴了。
“閣下能不能再通融通融?我往日從不欠錢的,今日實在是運氣不好,你讓我出去借錢,我借到了就回來還給閣下!”
博頭面無表情:“客官見諒,在下無權為您破例,要麼,您差人送信,讓您的親信送錢來,要麼,您就留下一樣東西作交換,抵了這一千三百七十五兩的債。”
“我寫信!寫信!”蘭松野一臉卑賤的笑意,讨好着說道:“勞煩閣下那紙筆來,我這就寫!”
數十個打手堵在門口,博頭擡了擡手,便有人将紙筆奉上。
蘭松野慌忙之間寫好了一封書信,他像是惶遽萬分的模樣,手抖的不像話,寫出來的字迹仿若河底纏在一處的水草,歪歪扭扭的,叫人分辨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