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梅隐霜帶着禁軍離開後,密牢内的其他人皆互相倚靠着喘息,曲皓星忙跑到梅枕霜身邊去看他的傷勢:“殿下,您這刀口太深了,先出去讓大夫包紮一下吧!”
梅枕霜受傷的那隻手緊握成拳,以防止流血過多,他唇色蒼白,此刻無力的搖了搖頭,忍痛道:“将牢門打開,你親自去外面攔着京畿衙門的人,萬不可讓他們進到這密牢之内。”
曲皓星急忙按照他說的做,然後又帶人走出這密牢,欲将衙門的人請到正堂稍候。
衙門的差役各個左右逢源,方才見康王帶着禁軍離開,如今又不見安王露面,便知道這其中的事不是他們能輕易摻和的,因此隻同曲皓星客套了一二,便沒有多留。
曲皓星将衙門的人送到府外,等處理好這些事的時候,再返回去看屋檐之上,見那上面已經沒有人影,便知道公子蘭的人應當是趁亂離開了。
方才打鬥的時候,那幾人都在外圍,拖住了幾名禁軍,不曾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适才去衙門搬救兵也是他們的人,正好借此機會離開這混亂之地,倒也沒有留下破綻,曲皓星确定一切都沒有異常之後,這才向密牢走去。
隻是踏進密牢之前,為防萬一,他随手招來方才一個侍衛,狀似關懷,實則試探:“傷的厲害麼?”
那人歎了口氣:“讓曲護衛見笑了,兄弟們第一次與禁軍正面交鋒,實在是……”他讪笑了兩聲,沒再說下去。
曲皓星拍了拍他的肩,安撫道:“無妨,可還記得方才是哪幾個兄弟舍命相互安王?我一會兒為大家請功,若能賞些銀兩也是好的。”
那人一聽有賞錢,自然喜形于色:“多謝曲護衛,可方才隻忙着打鬥,還真沒注意都有多少兄弟,屬下一會兒就去問問,将人數報給您。”
“嗯,”曲皓星佯裝瞧了瞧四周,确定近處再無旁人,有意無意的說了句:“兄弟們平日都辛苦了,若能順手為你們多謀些好處,我自然不會推辭。”
這話聽起來沒什麼玄機,可你若要往深了去理解,倒也能品出點弦外之音,對方聞言一點就通,當即欣喜道:“多謝曲護衛。”
曲皓星:“大家同為安王效力,客套什麼,去吧,先去把傷口包紮一下。”說罷便進入密牢了。
梅枕霜實在沒料到梅隐霜竟敢矯诏,方才情勢兇險,眼下危機解除了,他不禁将怒火全部發洩在攣鞮貞元身上。
“方才你都聽見了吧,梅隐霜口口聲聲要将你就地正法,我這個皇弟膽小如鼠,行事從來都唯唯諾諾,今日之事若無常安錦授意,他怎敢如此狂悖!常安錦已經對你起了殺心,你何必還要一心護着她!”
攣鞮貞元的腦子裡也已經亂作一團,方才情形實在不像作僞,況且梅枕霜的手此時正鮮血淋漓,如若隻是做戲為了騙他開口,那這位安王對自己未免也太狠心了些。
可若真要将那個秘密說出去,等他利用完自己之後,自己還能有活路麼?
攣鞮貞元遲疑不決,不敢輕易開口。
梅枕霜見他這幅猶猶豫豫的模樣實在是氣急:“本王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無非是怕将常安錦的秘密說出來之後,我會殺你滅口。”
攣鞮貞元直勾勾的盯着他,雖然沒說話,但眼神已經洩露了他心中所想——他确實有此憂慮。
梅枕霜覺得這北狄皇子與梅隐霜比起來,實在蠢的半斤八兩,他盡量平和道:“本王可以向你保證,隻要你将常安錦所隐瞞的事說出來,我不僅保你活着,還會派兵助你殺回北狄。”
攣鞮貞元嘲諷道:“助我殺回北狄?怕是我剛出了貴國一步,就會路遇剪徑,被你的人在半路劫殺吧?”
梅枕霜本就受着傷,與他在這裡說話已經是耐着性子,如今聽他蠢的這樣不落凡俗,頓時火冒三丈,對着他破口大罵:“你是不是身在曹營腦在漢!本王的敵人隻有常安錦和梅隐霜!多殺你一個于我有何益處!況且暗殺他國來使乃是重罪,更何況你是北狄皇子,我殺你豈不是自找麻煩!”
梅枕霜說到此處幾乎就快要站不住了,他往後趔趄了兩步,幸好曲皓星回來的及時,穩穩的将他扶住了。
梅枕霜略有幾分虛弱,他看向攣鞮貞元,鄙夷道:“幸好北狄有突火槍可倚仗,不然就你們這點兒腦子,多讓北狄與晟昭兩國鼎足而立一天,都是對我兩國的侮辱。”
攣鞮貞元不甘示弱道:“你休要說這些話激怒我,你的話不可信,我不會上當的!”
梅枕霜覺得此人簡直冥頑不靈,曲皓星見狀對他道:“殿下,您的傷勢不能耽擱,咱們先出去讓大夫包紮一下,一會兒再來審他也不遲。”
如今之計隻能這樣了,梅枕霜給了攣鞮貞元一記眼刀,随後由曲皓星攙扶着出去了。
府上的大夫早就被叫到正堂候着了,給梅枕霜查看過傷勢之後,敷了藥又細細的包紮好,這才退出去。
梅枕霜越想越恨的牙根癢,氣惱之下一拳捶在椅子扶手上,恨聲道:“攣鞮貞元這個蠢貨!難不成他們北狄人隻知道動蠻力不知道用腦子麼!”
曲皓星侍立在一旁,聞言若有所思道:“殿下,既然他不肯開口,咱們何不詐一詐他呢?”
梅枕霜看向他,狐疑道:“如何詐?”
曲皓星神神秘秘的說道:“您去四方館查到了當年的一些蛛絲馬迹,今日在酒樓的時候,又聽見這北狄皇子喚皇後娘娘為姨母,可見皇後娘娘與他母親是親姐妹,既然如此,咱們何不利用這一點,設個圈套讓他自己跳呢?”
梅枕霜想了想,沉吟道:“也不是不行,可……既然是要詐他,總得說的有幾分可信才能誘他開口,但如今咱們并不知道他到底隐瞞了什麼實情,若要随意編造,恐怕他不會相信。”
兩人正在思索的時候,外頭突然有人來報,說是鬼市賭坊的博頭來了。
梅枕霜眉頭一擰:賭坊的人來做什麼?
“傳。”
事出緊急,博頭進來後,匆匆對梅枕霜行了一禮,倉惶道:“殿下,不好了,就在不久前,賭坊讓康王帶着禁軍的人給查抄了,還帶走了咱們不少人。”
“什麼!”梅枕霜聞言當即站起,但他剛剛流了不少血,如今起猛了自然有些頭暈,腳步也略顯虛浮,曲皓星急忙扶着他重新坐回去,梅枕霜撐着額頭,沉聲問道:“好端端的為何會帶人查抄賭坊,可知道原由?”
博頭:“隻聽說是抓什麼刺客。”
“抓刺客?”曲皓星大為不解:“方才康王帶着禁軍來府上鬧事,就是為了抓刺客,卻為何先去了鬼市?”
梅枕霜冷笑了一聲:“欲加之罪罷了,他若不查到點什麼,怎麼證明刺客藏在我府上。”他擡眼看向博頭,眼神陰恻恻的:“沒留下什麼把柄吧?”
博頭遲疑道:“賭坊内沒有任何把柄,隻是……”
梅枕霜一聽見橫生枝節就煩,故而沒好氣道:“隻是什麼?”
博頭垂首道:“隻是禁軍來之前,有同業突然帶人來砸場子,說是咱們搶了他們的生意,對方挑釁了一會兒,發現打不過咱們,便慌亂逃離,咱們的人見狀就追了出去,但是一直沒有回來。”
梅枕霜:“追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