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府的人出發離京的當日,梅擎霜萬萬沒想到,梅馥霜居然來了,而且要與他一同前往昭國。
書房内,梅擎霜勸道:“阿姐,此行前去昭國危險重重,昭國内的局勢并不比先前太子和兩王在的時候好到哪去,你留在京裡我更放心一些。”
梅馥霜卻并不在意,她甚至為了能夠出去見見更廣闊的天地而隐隐有些興奮:“我既然能出宮,就說明此事是父皇允準了的,你現在讓我回去,要我如何向父皇繳旨?”
梅擎霜歎氣道:“父皇如何同阿姐說的?”
“不是父皇召見的我,是我主動求見父皇,說此乃家國大事,我身為皇室兒女,也想略盡綿薄之力,父皇一開始也不同意,我可是央浼了好久他才答應的。”
梅擎霜眉頭一蹙,顯然是不信這番說辭。
梅馥霜心知瞞不過他,便無奈道:“好吧,父皇說,若你被昭國扣押不得返京,便要我留在昭國為質,換你平安脫身。”
“我就知道!”梅擎霜憤懑之下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愠怒道:“他身為父親從來就不在意你我二人!如今更是過分,竟能夠狠心舍棄自己的女兒!”
梅馥霜很少見梅擎霜這般動氣,沉默了須臾之後,還是開口寬慰道:“沒關系,至少他這不是在意你麼。”
“他在意的不是我!”梅擎霜意識到自己失态,随後深吸了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平靜下來:“他隻是為了他的皇位能夠有人承襲而已。”
這話實在是大逆不道,但梅馥霜卻不制止他,直到看着他怒意漸消,才歎息道:“你我不是都習慣了麼。”
是啊,這麼多年了,早就習慣了,早就對這個父親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梅擎霜看向梅馥霜,鄭重道:“阿姐放心,我一定會将你帶回來的。”
梅馥霜點了點頭,欣然道:“自然,阿姐信你。”
于是這一日,晟京有三隊人馬前後出京,睿王府一行、昭國質子一行和攣鞮貞元一行。
蘭松野提前一日回到了質館,今日一早就在外人的眼中被樓東月背上了馬車,然後由燕識歸駕着馬車離京了。
梅擎霜那邊有朝臣前來相送,梅擎霜一一謝過後,也帶着府中幾個護衛啟程了。
而攣鞮貞元那邊則是最利落的,他們買了幾匹馬,一行人騎着馬出京了。
蘭松野和梅擎霜的馬車一前一後的走了三個月,直到晟國邊陲之後,雙方才敢彙合到一處。
這日午時,兩支隊伍在官道上暫歇,衆人各自拿出幹糧吃飯,順便把馬喂一喂。
蘭松野在自己那輛馬車裡硌得骨頭疼,便抱着軟枕想要鑽到梅擎霜的馬車裡,結果他剛歡歡喜喜的打開車門,還不等一隻腳踏上去呢,就倏地變了臉色,然後氣呼呼的轉身往回走了。
隻聽車裡傳出幾聲悶笑,緊接着就見三公裡從車簾内探出腦袋,叫了聲:“咕咕!”
這就走啦?怎麼不進來坐坐啊?
木予也從裡頭探出頭抖擻了兩下,好像在問三公裡:他怎麼接着就走了?
三公裡幹巴巴的“咕”了一聲:不知道啊。
兩隻雞一唱一和,俨然已經将自己當成了這輛馬車的主人。
蘭松野萬萬沒想到,自己都要回家了,這兩隻雞居然還陰魂不散的跟着!他那怨氣霎時間沖到頭頂,駭的周遭的馬都不敢打鼻響了。
蘭松野負氣鑽回自己的馬車,等了一會兒,車簾便被掀開,是梅擎霜跟了過來。
梅擎霜進來之後也不開口說話,就那麼若無其事的坐在一旁,蘭松野等了好一會兒不見他開口,自己倒是先憋不住了:“那兩隻雞為什麼也跟來了!”
梅擎霜實話實說:“管家不放心将他們留在府裡,所以一起帶來了。”
蘭松野怒發沖冠:“那為什麼要将它們放在馬車裡!”
梅擎霜給出了一個無可辯駁的理由:“那應該放在哪?難不成還要找一匹馬給它們兩個騎着麼?”
那畫面實在難以想象,蘭松野想反駁又不知該如何反駁,他面色扭曲了半晌,頭一次明白了什麼叫啞口無言。
梅擎霜看他一副想要咬人洩憤的模樣,不禁笑道:“我看那兩隻雞也沒有你說的那般張狂,起碼這幾日,它們都很乖順。”
“好,好,”蘭松野氣的語無倫次:“那就跟雞過去吧你!”
梅擎霜失笑:“那兩隻雞可是管家一口一口喂養到這麼大的,我豈能奪人所愛。”
蘭松野氣結,想罵他又罵不出口,隻能在一旁抱臂而坐,他腰闆挺的直直的,一副高貴又不肯屈就的樣子。
梅擎霜見狀主動給他找台階下:“要不你将這輛馬車讓出來給它們兩個,然後你到我車上去?”
這倒也是個法子,蘭松野在心裡盤算了幾番,雖然他很看不得那兩隻雞在管家的保護下過的這麼舒坦,但想同梅擎霜靠在一處的心思還是占了上風,隻好松口道:“好吧。”
于是那兩隻雞就被管家抱到了蘭松野的車上。
三公裡和木予被管家一左一右夾在臂彎裡,與蘭松野擦肩而過的時候還齊齊歪了歪腦袋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耀武揚威一般,蘭松野恨得直磨牙,忍不住就想沖過去拔雞毛,卻被梅擎霜笑着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