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重阙上前迎了幾步:“大皇子,你吃……”本來以為蘭松野在這吃了不少苦頭,結果人到近前細細一端詳,南重阙登時改口:“……胖了?”原本那語氣裡的心疼之意瞬間就飄散無蹤了。
蘭松野睜大了眼睛否認:“不可能!”他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狐疑的問燕識歸:“我胖了?”
燕識歸很實誠的一點頭:“是有點。”
南重阙以為攣鞮經雲必會給他們一些苦頭嘗嘗,誰承想這小子過的倒是自在,被囚禁了這麼多日竟還養的面色紅潤,早知道如此自己就晚幾日再來了!
這邊南重阙覺得自己實在多餘擔心,那邊梅馥霜看到梅擎霜之後大大松了口氣:“小五,你還好吧?”
梅擎霜淺笑着應道:“讓阿姐記挂了,臣弟無礙。”随後又看向賀長雲:“有勞賀将軍前來相救。”
賀長雲哪敢受他們這麼一聲謝,立即抱拳道:“殿下折煞臣了,睿王殿下被囚多日,是臣失職。”
梅擎霜:“與你無關,不必放在心上。”
“好了,”攣鞮經雲見他們聊起來了,不禁覺得煩躁:“人你們已經見過了,睿王殿下和公子蘭在我北狄皇宮住的這些時日,未曾受到分毫怠慢,按照南将軍方才所言,兩位皇子随意進入我北狄腹地,此事恐不能一句話就輕飄飄的帶過吧?”
“自然,”南重阙知道他要急着驗明玉玺的真假,隻是現在還少了一個人:“不過在此之前,還請二皇子派人将攣鞮貞元押上來,他在我昭京時用突火槍殺了我朝廢太子蘭鶴詩,這筆賬,我朝還未跟貴國算呢。”
攣鞮貞元殺了昭國廢太子?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皆面露愕然之色,就連攣鞮經雲心中也閃過一絲訝然,當初他跟自己可不是這麼說的。
當初攣鞮貞元說的是他受蘭松野威脅,幫其除掉了蘭鶴詩,蘭松野怕他洩密才一路追殺至此,可攣鞮貞元卻沒說是他親自動的手。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他今日要的是玉玺,至于昭國和晟國要如何處置攣鞮貞元,他不在乎。
“此乃你們漢人的一面之詞!”有的北狄官員不信,就算是真的也不能任由他們将一國皇子帶走,便隐隐激憤道:“當日在昭京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等都不知道,還不是任由你信口捏造!”
“是不是本将捏造,你們把攣鞮貞元帶上來一問不就行了。”反正按照梅擎霜、蘭松野還有攣鞮經雲他們私下的商議,攣鞮貞元就是要被帶回晟國去的,這是交換玉玺的條件,因此他一定不會反悔。
如今這玉玺自己連看都沒看上一眼,人倒是一個個的先交出去了,攣鞮經雲心中自然不悅,他本不想這麼快就遂了漢人的願,奈何不明就裡的朝臣卻覺得南重阙是在故意挑釁,就是為了找借口帶走攣鞮貞元,便吵嚷着将三皇子帶到朝堂上來與之對質。
攣鞮經雲心中倒還有幾分猶豫,把人帶過來不要緊,總歸他們兩軍隻帶了二百人進城,就算加上城外那些,最多不過一千人,無論如何也敵不過他皇城内的将士,不可能強行把人帶走,可這衆目睽睽之下,自己要如何才能拿到玉玺?
攣鞮經雲正在沉思的時候,有官員便道:“二皇子,這幾個漢人出言不遜,口口聲聲說是三皇子殺了他們的廢太子,根本就是故意訾謷!”
“笑話!”蘭松野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說話的那人,氣勢洶洶道:“老子千裡迢迢從昭京追到你們北狄,難道就是為了把我皇弟之死栽贓到他身上?若不是血海深仇,你當我願意來你們這蠻貊之地!”說罷看了看這大殿,滿眼都是嫌棄:“筚門圭窦,也不知積了幾輩子的德才換來我踏足一回。”
這話可就太嚣張了,在場的北狄官員聽罷都憤憤不平:“還請閣下慎言!若論起驕奢淫逸,我北狄自然不如你們漢人,你們……”
蘭松野懶得同他拌嘴皮子,瞪了他一眼,兇巴巴的喝止道:“行了,閉嘴吧!趕緊把攣鞮貞元帶上來,他殺了我皇兄,此事絕對不能輕易了了!”說罷又看向攣鞮經雲:“二皇子,當日咱們可是商議好了,你可不能不守承諾吧!”
商議好了?他們商議的什麼?今日這樁樁件件都跟攣鞮經雲脫不了幹系,有官員聽出這裡頭的不對勁,便朗聲問道:“二皇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事關朝堂,我等身為朝臣不應當被蒙在鼓裡!還請二皇子如實告知!”
“還請二皇子如實告知!”
眼看着附和的官員越來越多,攣鞮經雲覺得事情有些不受控制,便怒斥道:“都住口!”反正蘭松野和梅擎霜要的是攣鞮貞元的命,而如今朝堂上這些蠢貨又将矛頭對準了自己,既如此,他沒必要替攣鞮貞元遮掩,便如實道:“此事确實是三皇弟的過錯,他入宮後已經親口向本王承認了。”
“什麼?”北狄官員中傳來一陣驚愕之聲,有人不敢置信的問道:“二皇子的意思是,三皇子親口承認他殺了昭國廢太子?”
也有人出言質疑:“這怎麼可能呢,三皇子在昭京單槍匹馬,就算是他國的廢太子,身邊也定然有人看守,怎麼可能輕易被人刺殺!”
“怎麼不可能!”蘭松野張口就與他們争吵,也不管此舉是否有失身份和體面:“不就是仗着手上有突火槍才敢這般肆意橫行的麼!可憐我那皇弟……”他吵着吵着就演起來了,甚至悲痛的像是要流眼淚:“……死前不久剛娶了新的小妾,我那些弟媳們正值妙齡,卻一個個的開始守寡了,我若是不為他們報這個仇,我這個當兄長的,怎麼能睡的安穩呢……”
說到最後,蘭松野吸了吸鼻子,還裝模作樣的擡手抹了抹眼淚,隻可惜臉上一絲淚痕都沒有,幹淨的像塊未經雕琢的羊脂玉。他用力眨了眨眼想要擠出一滴傷心淚,隻可惜他對蘭鶴詩的死實在傷心不起來,于是隻能作罷。
算了,哭不出來就哭不出來吧。
但其他人聽了這話後卻十分鄙夷——這叫什麼話!你皇弟剛死不久你就惦記他的姬妾,你怕不是巴不得他早點死吧!
看這架勢,他雙方就算再争執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既然昭軍和晟軍今日前來是為了接他們的皇子回京,而蘭松野和梅擎霜當日潛入北狄又是為了捉拿攣鞮貞元,那此事的根源就在攣鞮貞元身上,還需将他請來當庭對質才是。
于是有朝臣便提議道:“二皇子,依臣愚見,此事事關三國,還是把三皇子請來問個清楚吧。若真如他們所言,三皇子殺了昭國廢太子,那我北狄應當秉公處理,不可徇私。可若證實是他們诟谇謠诼……”那人看了一眼蘭松野,冷哼了一聲:“臣等也絕不允許有人在我北狄的宮殿之上橫行霸道,踐踏我朝天威!”
攣鞮經雲聞聲心煩氣躁的剜了他一眼,心道确實是個愚見。
可眼下确實也沒别的法子了,攣鞮貞元若是不出來,受群臣指摘的就是他自己,而且蘭松野他們在沒見到攣鞮貞元之前,看上去也不想乖乖把玉玺交出來,既如此,就把攣鞮貞元帶過來吧,該認罪認罪,該受罰受罰,趕緊拿他換玉玺才是正事。
于是攣鞮經雲便對身旁的近侍下令:“去,把攣鞮貞元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