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塘晚一覺睡到了次日,待他醒來之後隻覺得頭疼的像是要裂開一樣,半分也想不起昨夜發生了什麼。
他扶着額慢慢坐了起來,就聽房中冷不丁傳來一道聲音:“老爺醒了啊。”
林塘晚這才發現自己房中還有别人,言道:“夫人怎麼在這兒?”見對方一臉倦色,他愕然:“夫人不會在這兒照顧了為夫一整晚吧?”
林夫人看着他,沒說話。
外頭的天色透過窗戶映了進來,林塘晚沒留意林夫人的反應,而是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林夫人面無表情的開口:“巳時了。”
林塘晚大驚:“什麼!壞了壞了!耽誤朝會了!”他一邊說着,一邊掀開被子翻身下床,林夫人卻道:“老爺不必着急,我已經差人替你向朝中告過假了,今日老爺在府上歇着便是。”
林塘晚這才松了一口氣,欣慰道:“好,好,多虧了夫人啊。”
他說完這句話後房間内安靜了許久,林塘晚察覺氣氛有異,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今日夫人的神色好像不太對,似乎有點兒凝重似的,他便問道:“夫人,你怎麼了?”
兩人老夫老妻了,林夫人說話便也不繞彎子,直言道:“老爺,我有事要問你,你必須據實回答我。”
林塘晚不知昨夜自己醉酒說漏了嘴,但見對方如此嚴肅,心裡卻有些忐忑:“好,夫人問吧。”
林夫人便說:“十萬兩銀子是怎麼回事?”
她剛開口了一個字,林塘晚便登時心下一沉,暗道一聲:她怎麼知道的!
林夫人似是知道對方心中所想,倒也不藏着掖着:“老爺不必驚慌,不過是你昨夜醉酒時夢呓,無意間說出來被我聽到了而已。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愁的你前去買醉?昨日我問你你為何瞞着我?前夜是不是也是因為這件事所以才沒有休息好?”
林塘晚緘默垂頭,房間内頓時有些死寂。
他若回答的朦胧兩可,或者再故作輕松的說些敷衍的話,林夫人或許不會這麼擔心,可偏偏林塘晚一言不發,這才讓林夫人覺得事情好似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
她起身走到床邊坐下,掌心覆在了林塘晚的手上,溫柔又堅定的說:“老爺,你我夫妻一體,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本當共同面對,你是我的丈夫,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幫你的,所以你盡管放心告訴我即可。”
她這一句話說的林塘晚鼻頭發酸,仿佛這兩日的擔驚受怕和沉悶的死氣終于有了釋放之處,林塘晚長舒一口氣,許久後,才将半個月前和前夜被勒索銀兩的事,以及自己受賄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林夫人。
而林夫人聽罷不禁大驚失色,自家老爺在外的事她從不過問,因此林塘晚受賄她半點兒也不知情,而更讓她覺得駭愕的是,此事竟被人捉了把柄,一再的借此要挾林塘晚!怪不得他這兩日總是一副心神不安的樣子,原來是因為這件事!
但現在不是自亂陣腳的時候,林夫人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一步步的問:“老爺,你實話告訴我,你收受的那些賄銀,如果被朝廷知道了,會如何處置?”
林塘晚便如實道:“隻要超過一百二十貫,便杖一百,流放三千裡①。”
林夫人急忙追問:“也就是說不會被處以斬刑,對不對?”
林塘晚搖頭:“為夫雖然受賄,但并未枉法,故而依律隻受杖刑和流放,勉強能保住一條性命。”說到這兒他才後悔的留下兩行熱淚:“隻是拖累了你和影兒,是我對不住你們……”
當下之急是如何應對那個流寇的勒索,而不是将他臭罵一頓,因此林夫人并沒有說什麼讓他更難受的話,而是冷靜的言道:“事已至此再談這個已經沒用了,此事已經過去兩天了,老爺可想到了什麼應對之法?”
“沒有,”林塘晚的眉頭自從醒來之後就一直皺着沒松開過:“但……但我可以給你和影兒準備一筆錢,你和影兒趁着十日之期還未到,趕緊離京找個地方躲藏起來,等十日之期一到,大不了我與那歹人同歸于盡!”
林夫人氣的快哭了:“事到如今,你以為我和影兒能躲到哪兒去!那人說不定正躲在暗處盯着咱們呢,我和影兒若是離京,他豈會猜不透你的意圖!”
“那……那如何是好……”林塘晚滿臉的慌亂,他是真的沒有法子了。就算他将朝中官員借個遍,十日之内也借不來十萬兩銀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