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肆世壞的時候,還會懷疑維薩斯會不會去救她——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們并不是會對算是【同伴】的自己見死不救的人,這種程度的信賴還是有的。
搞不明白他們行動的計劃,但總之自己不能在這種時候成為累贅。在想着要用什麼辦法讓雷諾哈特不能用自己去作為人質威脅她們,身體卻被抱了起來——被交到珍珠手中的時候,她還沒理解雷諾哈特這種行為的意義。
“暫時放在你這裡。記住,如果她在那些家夥的手中受傷的話——”
“屬下必定拼上性命,護王妃大人周全。”
這番對話,聽起來好像是上級對待下級的傲慢……卻又有着像是在囑托親人一樣的信任。
——總覺得這其中有着不自然的地方。愣愣地看着被面具遮住了半邊臉的珍珠,想到她作為王宮護衛之首的強大實力。又想起和那些人魚不同的,她稱呼雷諾哈特的方式……腦子裡閃過一個很不可思議的念頭。
“珍珠……你,難道……?”
“……等這場混亂結束之後,我會和您好好解釋的。”
每一代的王誕下的子嗣,如果還是人魚的話,沒有成為王的資格。
【……那這些孩子,會用什麼樣的身份活下去呢?】
就算很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現在也沒有給少女思考的餘地了。
把她交到珍珠手裡之後,雷諾哈特沒有任何猶豫,隻在眨眼間,就已經拿着武器朝着【反抗者】揮舞而去——盡管暫時還不是【卡雷多哈特】的形态,但作為王的力量,在天然上就壓制着其他的【珠淚哀歌族】。
按照【壹世壞】原本的劇情,【水仙女人魚】本就不是他的對手。如果維薩斯也在這裡就好了……可現在,在艱難地與雷諾哈特對峙的,隻有水仙一個而已。
“呵。區區反叛者,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以為主動出擊,不打算像老鼠一樣繼續躲躲藏藏,就有打敗我的機會了麼?”
“無需多言,雷諾哈特。——隻是控制着人魚們還不餍足,你的最大錯誤,在于起了不該有的貪念。”
雖然暫時落于下風,但用劍抵禦着對方攻擊的水仙卻很冷靜,“如果不想死的太慘的話,就把所有你奪去的事物,主動交出來——”
“哈哈哈哈哈——區區【四号】,真是大言不慚!看在那個女人還挺在意你的生死的份上,我才故意稍微多玩了一會兒……對我的東西起了不該有的貪念的,是你啊。”
“……四号?”
被珍珠抱着,少女沒辦法離開王座的位置,隻能緊張地注視着這場決鬥。感覺到她的疑惑,身邊的人魚又低聲地解釋了一下。
“她……現在的名字是水仙對吧。以前也是我們王宮守衛隊的一員。但是,無法忍受雷諾大人的統治,成為了叛徒。”
難怪水仙會比起反抗軍的其他人魚要更強一些——這樣就說得通了。排名第四位,那已經實力是很優異的存在了……可不說雷諾哈特,在這裡嚴密護衛着自己安全的珍珠,本身就是人魚中最強的那一個。
甚至沒有人能夠靠近王座。在雷諾哈特率領的攻勢下,反抗軍已經展現出面臨敗北的頹勢。
“看起來——也是時候,讓這場宴會結束了啊。”
銀色長發的男人輕笑着——随着他發出的宣言。在衆目睽睽之中,原本作為【人類】的雙腿發生了變化。
那個身姿,該說是詭異還是美麗呢……像是深海的顔色,又像是夜空的顔色,帶着星河般底紋的觸手蔓延開來,仿佛銅牆鐵壁一般,牢牢地霸占了王座前的大片空間。
甚至有幾根觸手還蔓延到了她這裡來。看着那厚重地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的東西,少女下意識地往珍珠懷裡縮着躲開。
【看起來很粗……肉好厚。】
如果維薩斯在這裡的話,叫他幫忙拆一條下來烤着吃……會不會還挺香的?
雖然觸手這東西各種意義上很危險,可是想到烤章魚突然又有點餓了。不知道她腦子裡在想什麼怪東西的珍珠隻是以為少女害怕了,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
“别擔心。……雷諾大人不會傷害到您。”
【現在那家夥已經不是雷諾哈特了吧……】
準确來說。變成這個形态的他,名字是【卡雷多哈特】——可名字隻是區分的手段而已,最麻煩的還是變回原型的他的恐怖力量。
【……第二形态的話,水仙要怎麼樣才能赢啊?】
雖然很希望能發生奇迹,幫助水仙一起把這些晃來晃去的煩死人的章魚腿給剁碎,可很顯然那隻是妄想——在有觸手的攻擊輔助下,原本還算勢均力敵的戰鬥迅速變成一邊倒。
敏銳地抓住了對方的破綻,卡雷多哈特的長鞭直接狠狠地擊中了水仙的身體,把她整個甩飛了出去。
“——水仙!!!”
“請不要太過激動,大人。她還活着……暫時是這樣。”
看得出來卡雷多哈特沒有要立刻殺了反抗軍的首領的打算,珍珠牢牢按住了想要飛奔出去的少女,低聲說道。
……在【王妃】的面前,很顯然,【王】還是多少留手了。
可要是在這個時候,少女跑出去袒護那個人魚的話,事情就不好說了。
為了那個可憐的叛徒的性命着想,也為了王妃的安全考慮。這裡無論如何,珍珠都不可能松開手。
那個留着一口氣——卻身受重傷,無法起身戰鬥的人魚,如果她命大,就應該還活得下來吧。隻要那些家夥認清現實,老老實實地趁這個機會逃出去,既然王已經給了機會,她這邊也會選擇什麼都不做。
勝負已分。雷諾哈特輕松地解決掉了這些入侵者——甚至為了即将到來的婚禮儀式,還留有了仁慈的餘地。
這之後,隻要自己幫忙好好地安撫王妃大人,一切就……
“……?”
懷裡溫暖而柔軟的觸感突然落空了。
隻聽見【噗咚】的一聲,在珍珠難以置信的目光下,那個盛裝打扮,本應該安安穩穩地被保護在自己身邊的少女——竟然狠下心來,直接王座上從這麼高的台階上滾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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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屮好痛、!!】
畢竟是硬生生從珍珠懷裡滾下來的,人活着就行,砸個地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現在也不是管自己痛得要死的腦門到底還完不完整的時候。
大概是沒想到她會做到這個地步,珍珠一時都愣在了原地。卡雷多哈特那邊雖然聽到了動靜,但剛轉過頭來的他,也因為少女飛奔過來的身影而困惑。
“……維納斯?”
“——不是你!滾一邊去!!”
實在是忍無可忍。這不僅僅是卡圖故事的再現。在自己眼前,那個為了拯救自己的族民,為了幫助自己,現在正性命垂危的那個人魚——她不是冰冷的卡片,而是活生生的存在。
顧不上那些會絆倒自己的觸手,就連會阻礙自己奔跑的鞋子也一起踢掉了。隻是提起裙子赤着腳一味地奔跑,沖到了渾身染血的水仙身邊。
也不管卡雷多哈特就在不遠處的位置,她克制住雙手的顫抖,抱起了那被鋒利的長鞭撕開觸目驚心裂痕的瘦弱身體。
“水仙!!!為什麼、你會……!”
“别擔心。……我……沒事……”
“什麼沒事啊!??你是笨蛋嗎!?”
【其實隻要像之前一樣,老老實實地躲起來等待機會不就好了嗎?!為什麼一定要冒着危險正面挑戰雷諾哈特呢?!】
再怎麼希望有人來救自己——也根本不想看到這樣的情景。
所以她才總是說,自己死了就死了,完全無所謂……就算沒有少女的存在,反抗軍遲早也要與雷諾哈特一戰,她也絕對不敢想象,最後竟然是自己的原因,導緻了水仙的【死】。
【搞什麼啊……我對這個世界的影響,是因為什麼才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的!?】
是因為自己催促着維薩斯去推主線的原因嗎?還是因為自己多管閑事跑去救了本來應該被維薩斯救下來的人魚?又或者是因為自己就不該在那天晚上跟雷諾哈特一起離開——死在那裡才是最好的……?
之前的每一個選擇,都像一團亂麻一樣在腦子裡回轉着。可不管怎麼努力地抱着懷裡水仙逐漸冰冷的身體,也無法阻止那巨大的傷口上不停流出的鮮血。
“你、你不準閉上眼睛!!可惡、那臭小狗……還有維薩斯、怎麼還沒有……!”
“别……哭。哭花了妝……就不好了。……難得打扮得這麼漂亮。”
雖然珍珠沒有告訴她,雷諾哈特也故意什麼都沒說。
但作為人魚一族的水仙知道,這個裝扮,在這個世界——一般是【新娘】才會有的。
就像是在【臨死前】,看到了如同夢中的情景一樣,打扮成這個模樣的少女抱着自己哭泣……對于水仙來說,仿佛死去了也沒有遺憾的樣子。
用沒沾上太多鮮血的,還算幹淨的衣袖,無力地撫過了少女的臉頰。手臂慢慢垂下——身受重傷,卻在她面前露出一如既往溫柔笑容的水仙女人魚,就那樣……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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