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本也不想讓郡主去和親,何不就順着娘娘的話說下去。”
我心中煩悶,沒有理會瞬華隻合上了眼。
但願吧,但願祖母是真的疼愛自己。
可即使再怎麼安慰自己,心裡也清楚,不可能了。
從她指着自己那一刻。
我就知道從小到大的那些朦胧不清的面紗已經從自己面前徹底撕開。
剩下的隻有真相跟疏離了。
也許吧祖母愛自己是真的,可這份愛的下面真正隐藏着什麼。
誰又知道呢!
還不到次日,讓澤霖和親大蒙國的旨意就滿宮皆知了。
手中的筷子啪的一聲就落了下來。
半解想要換一雙,但被自己擺手阻止,又重拾起繼續用膳。
也許自己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吧。
小辛子已經進來通報澤霖在殿外要面見自己。
我愣了愣,半解以為自己不想見,開口試探着。
“陛下若是不想見就讓奴婢去打發了殿下。”
我搖搖頭複又放下銀筷,示意小辛子讓她進來。
一進來就見她向自己行了一個大禮。
“澤霖參見陛下,陛下聖安。”
半解扶着自己上前親手将她扶了起來。
“小妹你怎麼來了快起來,用晚飯了嗎,快坐下與我一同用膳。”
她順從的坐在自己左側,宮人又遞上一雙銀筷。
吃了一筷子才低頭輕聲道。
“陛下,澤霖今晚想跟陛下單獨用膳。”
看向半解讓她帶着人都退了出去。
見她一直低着頭不說話,正要開口說和親的事。
她卻先擡起了頭,可眼底卻是紅了一片。
她一改往日的活潑,有些沉聲淡淡道。
“在皇姐心裡自己到底還是沒有那個顧盈珠重。”
我看着她的面龐,又快速把頭向旁邊撇去。
是啊,自己到底還是介意她是劉妃的女兒。
自己殺了她的母親心裡怎麼會沒有隔閡。
也許借着這次和親讓她遠嫁他國,心裡的包袱也就沒有那麼重了吧。
可她畢竟是自己的妹妹,又跟自己親近,她要遠嫁,心裡又豈會無動于衷。
感覺鼻尖一陣酸楚襲來,但還是強忍道。
“澤霖如今大了,也該懂事了。”
“生在皇家錦衣玉食的一切供養都是來自天下百姓。”
“既然享用了她們的供奉,身為公主就更是要以天下安危做責。”
“現如今國家有難,百姓遭殃,澤霖就應該承擔一個公主的責任,你說是嗎。”
我以為聽不到她的回應了。
卻不想。
“澤霖知道,身為公主這是自己的使命,澤霖不會讓皇姐跟大家為難的。”
她的倏然改變使自己有些心疼。
也許她早就知道了她母妃的事,
那個埋藏的心事還是從自己嘴裡問了出來。
“你娘親她是我……”
話還沒全部說出口,她就接了過去。
“我知道。”
我看着她的表情。
“你知道。”
她點點頭眼裡沒有一絲感情。
“澤霖全都知道,是皇姐下令賜了母親毒酒。”
“澤霖還知道大蒙國之前就派使者過來商議和親。”
“是祖母從中操作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自己不過是替七年前那場未完成的聯姻做一個圓滿的收場。”
我有些自嘲,她知道,她都知道。
她也知道這次是代替自己七年前沒有完成的任務而去。
躊躇地看向她平靜的面孔。
“劉妃她……你恨我嗎。”
她望着我,雙眸難掩悲戚。
“殺母之仇我怎能不恨!”
“可恨又能如何!恨就能改變事實嗎?”
“識時務者為俊傑不是嗎!”
說到這她停頓了一下,不再看自己。
之後又像是自言自語。
“母親在世時她從不允許自己跟别的兄弟姐妹過多來往。”
“一下子先帝、娘、小弟都走了,澤霖就再也沒有親人了。”
“比起恨我更需要的是親人。”
她再次看向自己,眼神不複剛才的悲傷。
而且多了一抹淡然。
“皇姐你知道嗎,母親走的那一晚我沒有害怕,隻有難過。”
“從那一刻自己在這宮裡就是一個人了,我也想過要報複。”
“可那有什麼用呢!難道我要一輩子都活在仇恨中嗎?”
“我不想讓自己痛苦一輩子。”
“你也是我的姐姐,我也可以把所有的話都說給你聽。”
“我為什麼不能在自己的姐姐面前做一個妹妹應有的樣子。
黏着你,依賴你。”
聽着她孤寂凄涼的聲音,終于忍不住一把将她抱了過來。
“澤霖……”
“這幾日宮中太忙了,先是忙完了澤霖殿下的婚事。”
“後又是太後娘娘的生辰,陛下還是早些睡吧。”
“這書明日再看也來得及,若睡晚了聖林良人該怪奴婢們沒照顧陛下了。”
我手裡拿着一本書,聽着半解念叨不經意問。
“聖林他們最近在忙什麼。”
半解一邊鋪床一邊随意回道。
“嗯,下月是太後娘娘生辰,當然是忙着準備生日禮物了。”
我放下書,看了一眼窗外正下着的雨,不由就想到了澤霖。
“是嗎,大蒙國一到下雨就特别冷,那種冷刺骨錐心。”
“也不知道澤霖現在怎麼樣了。”
半解頭也不擡答道。
“陛下,您就别太擔憂了,殿下身子一向都安好,肯定能适應那邊的環境。”
整理好後又起身繼續。
“倒是陛下你整日看書到半夜,這身子那受得了,長此下去還不得垮了。
到時候又得喝藥,還不是苦了肚裡的皇子。”
“您就聽奴婢一句勸别看了,早些休息去。”
我無奈隻能順着她。
她這才到跟前又把書本收拾整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