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珩有懷疑,但不能認定。他想着,要是奚元鈞覺得人家惹人煩,他倒不會,顔姝這姑娘似乎還挺有趣的。
很快到了晌午的桃花宴,除了因為落水濕了身不得不離席的二人,其餘賓客皆按例入座,在接連三座寬廣長闊的座軒中,于長形條案兩側依次并排為席。
人太多的宴席這樣安排是最好的,既不擁擠,又方便賓客交談。
這其中,有幾處相熟的人群,都低聲在絮着剛才在山澗旁看到的意外。外人并不知道綁石頭的事,也沒見到顔姝落水的始末,唯一知道的,就是晉國公府奚世子今日救了一名落水的姑娘。
聽起來隻是一件小事,京中每年都會發生不少類似的事,但涉及人物是奚世子,這就耐人尋味了。
外人不知道奚元鈞為什麼要救人,但既然他做了這件事,就說明是有内情的。許多人都知道奚元鈞大好的身份大好的前程,卻從未屬意過誰。因此一旦發生這樣的事,就讓人忍不住猜想,莫非他看中落水的姑娘了?
這個真是一件喜聞樂道的大事。聽說了的人紛紛好奇,故事也這樣傳了出去。甚至還有人添油加醋,誇大事實,傳出奚元鈞對人一見鐘情的謠言。
這消息傳到秦相宜耳朵裡時,宴席都已經結束了。她如願以償得到了長公主贈予的桃花樹,心滿意足。再一望,滿場看不到那張面孔,翁家六姑娘身邊也沒有,秦相宜生疑,莫非顔姝為了守信,連宴席都沒來?
她越想越不是滋味,腦海浮現顔姝的面容,既可恨,又……
直到她聽聞,顔姝落水被奚元鈞所救。原來如此!秦相宜心裡萌芽的一點微弱的好感消失殆盡。
陸知燕氣了個仰倒,手指發抖,磕磕絆絆半晌,咬牙切齒罵了一句極難聽的話。随後又辱罵不停,說顔姝不要臉、癡心妄想,林林總總能想到的說辭全都罵了個遍。
她們這些在身邊的人聽了,都沒接話。因為陸知燕自己還做過比這更大膽的事都有。隻是她不夠聰明,想一千做一萬,也沒能騙到想要的結果。
提前離場的顔姝,正由翁家的馬車送回謝府。
此時她拆散了發髻的長長青絲已經半幹,戴着鬥篷的兜帽,回到翠采軒,徑直去到母親所在的正房。初戰告捷,是該向母親坦白了。
看到女兒衣裳換了,發髻拆散,謝氏大驚失色,一瞬心都空了,以為顔姝受了誰的欺負,一把摟緊懷裡,口中喊:“我的兒……”
待她盈盈挂在長睫上的淚要大顆低落時,顔姝揚着笑臉告訴她:“母親,我今天有大收獲。”
她将之前的想法、計劃,與今天的情況全部一一道來,聽得謝氏面上顔色幾經變幻。直到顔姝都說完,謝氏還有幾分不敢信,喃喃道:“晉國公府?臻臻,這目标是不是太大了點……”
并非是謝氏覺得如何,她第一個想法,是怕女兒去那樣的人家會受委屈。
謝氏的陪房朱媽媽寬慰道:“夫人莫怕,姑娘不是說,今天那世子爺還對她說了句話,依老奴看,男人若無意,是斷不會費口舌的。不管他表現得如何,甚至心裡還會自己騙自己,但言行是騙不了人的。”
在朱媽媽眼裡,她們家姑娘配得上世間任何人,再也沒有心地和性格能超出姑娘的人了。沒有權勢的出身又如何,誰家祖上沒有出過農戶?皇帝還有三分窮親戚呢。
朱媽媽這句話,此時在謝氏和顔姝看來,都當作是盲目的偏袒。卻沒想過,話糙理不糙,這是千錘百煉的人性真理。
待顔姝重新洗過頭發烘幹,沐浴更衣,喝上一大碗熱姜茶,母女兩個手牽着手坐回榻上,又敞開心扉聊了許久。
對于顔姝的志向,謝氏雖憂心忡忡,卻沒阻止她。
身為一個視子如己命的母親,謝氏最重視的,就是女兒顔姝的婚姻大事。她是享了夫妻同心之福的人,見過不少因為夫妻不睦家宅不甯的例子,因此,不求女兒高嫁榮華富貴,隻求夫妻相知相許,琴瑟和鳴。
所以對于顔姝的婚事,謝氏一直多有擔憂,害怕沒能尋到值得托付一生的婿郎,讓女兒受委屈。當顔姝說,夫婿要靠自己争取,謝氏既擔憂,又有憧憬。
若能嫁與互生情愫的人,不說遠的能好幾年,起碼女兒出嫁時是稱心如意的。隻要那奚世子願意求娶臻臻,想必肯定也是因為動了真心。而臻臻,得償所願,必定也歡喜。
想到這裡,謝氏勸服了自己:“臻臻,既你想好了,就去做吧。”
顔姝點點頭,告訴母親知道,獲得支持,她就沒有别的顧及了。下一步該做什麼?顔姝已經想好了,她需要朋友們的八方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