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那時剛拿到新玩具,正對拍照十分有熱情,于是給每個小夥伴們都拍了一張照片。
林煙從小到大唯一的一張照片,就是在那天留下的。
但是沒多久珊珊就跟着爸爸媽媽出國定居了,照片洗出來也沒能及時地寄給小夥伴們。
一直到兩年前,珊珊跟着爸爸媽媽回國過暑假,當她把照片給林煙拿去的時候,才知道林煙已經很久沒有回過家了。
她當時站在屋子外面,看着堂屋的牆上貼着的林煙的那些獎狀,有一種物是人非的難過。
她在外面站了一會兒,直到媽媽來喊她,她才匆匆把照片留在了門邊的櫃子上,然後跑回家去。
而這次林德川帶着沈漫雲回家奔喪,才知道林煙已經很多年沒有回過家,好不容易打聽到林煙的電話号碼,結果打過去就被拉入了黑名單。
因為林煙離開家的時候隻有十二歲,如今五年過去了,誰都不知道她長變了多少。而翻遍了家裡,也隻找到一張她十歲那年的照片。
沈漫雲隻能将這張照片寄給沈聿書,讓他拿着這張照片去找人。
林煙很意外這張照片為什麼會在眼前的男人手裡,她擡起頭看向他,臉色嚴肅地問:“你們到底是誰?”
沈聿書也不同她繞彎子,簡潔明了地說:“林德川你還記得吧?他如今正和我母親交往,這次他回老家奔喪,才知道你已經很多年沒有回去過。他現在想接你回北城念書,所以我母親托我來找你。”
林煙聽見沈聿書說林德川回家奔喪,一時十分好奇,望着沈聿書問道:“誰死了?”
沈聿書道:“你爺爺。”
林煙聞言,眼中竟露出幾分驚喜的神色,更加好奇地問道:“怎麼死的?”
沈聿書這種在生意場上殺伐決斷的老狐狸,自然一眼就捕捉到了林煙眼中流露出的驚喜神色。
他略有些意外,看了她幾秒,之後才回答她說:“聽說是趕着去隔壁村打牌,橫穿高速公路的時候被高速行駛的大貨車撞飛,當場喪命。”
林煙聽到這裡,實在忍不住心中的喜悅,她臉上露出個笑容,說:“老畜生,死有餘辜。”
沈聿書站在林煙跟前,他突然對她産生好奇,禁不住深深地看她。
林煙卻嫌他們站在她的攤位前礙事,于是出聲趕人,“你們沒事就走吧,别擋着我做生意。”
她一邊擺她的首飾,一邊對沈聿書說:“回去告訴林德川,在我心裡,他早八百年就已經死了。在我小時候需要他的時候,他沒有管過我,我現在長大了,已經早就不需要他了。”
沈聿書非常能理解林煙的這種心情。
換做是他,從小被父母扔在老家不聞不問,成長過程中艱難到要靠撿垃圾養活自己,可見身邊完全沒有一個可以為她遮風擋雨的大人。
在這樣獨自辛苦長大的過程中,對父母的愛意恐怕也早已經磨滅得一幹二淨。
所以她恨林德川是正常的,不恨才不正常。
沈聿書仍站在林煙的攤位跟前沒有離開。
他看着她認真地擺弄那些首飾,好奇問了句,“你這一天能賣多少錢?”
林煙懶得搭理他們,不耐煩地說:“關你什麼事。”
沈聿書倒也沒因為林煙的不禮貌而不悅,他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才開口繼續說:“聽說你學習成績挺好。”
林煙終于擡起頭,重新看向了沈聿書,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沈聿書掃了一眼林煙跟前那些塑料制品的首飾,然後看向她,說:“剛才聽你和那位顧客說,這些首飾都是你自己設計的。看得出來你有些天賦,但是你就打算一輩子在這種小地方當個井底之蛙嗎?你不想去更大的世界看看嗎?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林德川現在還算有錢,我如果是你,一定會選擇去北城念書,你到大城市能接受的教育,能開拓的眼界,是你在這種地方一輩子也不可能接觸到的。”
“當然,你也可以靠你自己努力走出去,但是那需要多久,十年,還是二十年?”
林煙望着沈聿書,不自覺地抿緊了唇。
沈聿書看得出她已經有些動搖,他在林煙的攤位跟前蹲下來,伸手拿過她的筆記本,翻開一頁,用筆在上面寫下他的名字和電話号碼,寫好後遞到林煙手上,說:“這是我的電話,你想清楚就打給我,但是我隻給你一天的時間,後天一早我會離開江城。”
他說完看向林煙的眼睛,最後說一句,“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會去北城。努力固然很重要,但是能把握住人生中出現的轉機,比努力更重要。更何況,那是林德川欠你的,他理所當然應該撫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