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煙一邊畫稿子一邊認真同宋南枝說:“我看你還是吃點東西吧,小心把胃餓壞。”
宋南枝道:“不行,還有半個月就要考試了,我一定得撐到考試結束!你是不知道鏡頭有多殘忍,能把人拉寬一倍。”
林煙道:“但是你已經很瘦很美了,而且你天生小臉,沒人比你更上鏡。”
說到這裡,宋南枝忽然道:“小煙,我十二月八号考試,你陪我去吧。你知道我媽不準我考電影學院,到時候肯定不會陪我去。”
林煙點了點頭,擡頭看向宋南枝,問道:“那天是周末嗎?”
宋南枝嗯一聲,說:“好像是周六。”
林煙道:“那你到時給我打電話,我陪你去。”
“嗯!”宋南枝高興地抱住林煙,撒嬌道:“還是你對我好。”
*
到了十二月八号那天,一大早林煙就陪着南枝去電影學院考試。
因為無關人員不讓進學校,所以南枝在裡面考試的時候,她隻能在外面等。
那時候的北城已經很冷,林煙穿着件黑色大衣和黑色長筒靴,在樹下坐了二十分鐘,最後凍得不行,趕緊起來走動。
她兩手揣在衣兜裡,在原地來來回回地走。
但是北城的冬天冷得不行,寒風刮得臉疼。
她看到對面馬路邊有間咖啡廳,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本來想進咖啡廳暖和一下,但是看到門口的價格牌上标注的咖啡價格,她頓時覺得肉疼。
一杯最普通的熱美式也要三十八,她如今正是缺錢的時候,别說三十八,十八她都要考慮一下。
因為舍不得花錢,她最後還是隻能站在外面,雙手揣在衣兜裡,實在冷得不行就往手心吹口熱氣,然後捂一捂凍僵的臉,再不行就繞着那棵老樹小範圍地跑圈,活動起來身體就稍微暖和一些。
但即使是這樣,到了晚上她還是發起燒來。
那時她正伏案認真準備作品集,但畫着畫着稿子就覺得頭暈眼花,她直覺自己是發燒了,撐了一會兒實在撐不下去,就擱下筆鑽進被窩裡去睡覺。
那時其實還早,晚上十點不到,因為林煙最近總是熬夜畫稿,所以月姨每晚十點左右會給林煙煮點宵夜。
今晚煮了林煙愛吃的小馄饨,端上去時擡手敲了敲門,輕聲地喊道:“小煙,我給你煮了你愛吃的蝦仁小馄饨,可以進來嗎?”
月姨說完就在外面等了等,但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聽見林煙回答她。
她不覺有些納悶,畢竟林煙是很有禮貌的女孩兒,平時喊她都會立刻回答,也會主動地來給她開門。
月姨想着有些不對勁,以為林煙是做事做得太專注所以沒有聽見,于是又擡手輕輕敲了兩下門,問道:“小煙,我能進來嗎?”
裡面仍然沒有回應。
月姨這下就有些擔心了,怕林煙一個人在房間裡出了什麼事,于是也不敢再耽擱,急忙去拿鑰匙把門打開。
林煙對鑰匙開門的聲音很警覺,幾乎是立刻醒了過來。
她的腦子還沒有清醒過來,手已經先一步摸到了枕頭底下的刀。
直到她看清進來的人是月姨,她才松了口氣,放開了握刀的手,重新放松地躺回枕頭上,因發燒的緣故,聲音有點虛弱,“月姨,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月姨見林煙好好地躺在床上,懸着的一顆心總算落到實處,她把馄饨端去床邊,放到床頭櫃上,說:“你吓死我了,叫你半天也沒人應,我還以為出了什麼意外。”
林煙看着月姨,抱歉地說:“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月姨放下馄饨,看向林煙時才發現她一張臉通紅,明顯不太對勁。
她急忙伸手摸向林煙的額頭,問道:“這是怎麼了?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發燒了?”
話音剛落,手碰上林煙的額頭就吓了一跳,叫道:“怎麼燒得這麼燙了,你這孩子怎麼不早說呢。”
月姨說着就趕緊下樓去給沈聿書打電話。
沈聿書那會兒在外面有個飯局,看到月姨從家裡打來的電話,他接起來,問:“怎麼了?”
月姨着急地說:“沈總,您什麼時候回來?小煙小姐發高燒了。”
沈聿書聞言不禁蹙了下眉,接着手機起身走到外面走廊上去,然後才問:“怎麼會發燒?嚴重嗎?”
月姨道:“我摸着燙得不行,一張臉都燒得通紅。我看估計是最近太冷了,她又總是熬夜,身體免疫力不好。”
沈聿書道:“我知道了,我一會兒就回來。”
說完挂了電話,給家庭醫生撥了電話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沈聿書道:“你現在馬上到我家來一趟,林煙發燒了。”
*
給家庭醫生打過電話,沈聿書回到包廂,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和飯局上的人說:“各位慢用,家裡有點事,我就先走了。今晚的賬算我頭上,大家随便吃喝,回頭有機會再聚。”
他說完便徑直離開了包廂,周則急忙跟上,詢問道:“沈總,怎麼了?”
沈聿書手臂挽着外套,邊往電梯的方向走邊說:“林煙發燒了,我回去看看。一會兒你去結賬,明天把賬單給我。”
“是。”周則幫沈聿書按下電梯,說:“那您慢走,注意安全。”
*
沈聿書回到家時,醫生還沒過來,月姨正在樓下給林煙沖感冒沖劑,看到沈聿書回來,急忙迎上去,“您回來了。”
沈聿書嗯一聲,把手裡的外套遞給月姨,問道:“林煙怎麼樣?好點沒有?”
月姨着急地道:“就是沒有呢,剛剛給她量了體溫,燒到三十九度了。這孩子,發燒了也不知道說,要不是我剛才給她送宵夜上去發現了,這孩子還打算自己硬扛着呢。”
沈聿書道:“我上去看看,一會兒宋衡來了,帶他上來。”
“诶。”月姨急忙應一聲,然後就趕緊走到門口去等宋醫生。
沈聿書上樓後,就徑直去了林煙的房間。
因為月姨一直進進出出地給林煙量體溫換熱水,所以房間門就沒關。
沈聿書進去的時候,看到林煙滿面通紅地躺在床上。
不知是不是燒得太厲害,她的眉頭緊皺着,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
沈聿書站在床邊,下意識地伸手想探下她額頭的溫度,可他的手才剛碰到林煙的額頭,手背突然傳來一下劇痛。
他不禁蹙眉,條件反射地立刻收回手,低頭一看,才發現手背上被利器劃出了一道口子,鮮血瞬間流了滿手。
他緊緊地皺眉,目光深沉地看向林煙。
林煙這時已經清醒過來,看清楚站在床邊的人是沈聿書時,她立刻撐着難受的身體從床上坐起來,“沈聿書!”
她扔下手裡的刀,立刻去看沈聿書的手。
當她看到沈聿書手背上的刀口不斷往外湧血的時候,她心裡頓時充滿愧疚和自責,下床就想立刻去給沈聿書找藥。
沈聿書見她光着腳要往外跑,捉住她的胳膊,問:“去哪兒?”
林煙回頭看向沈聿書,說:“我下樓去拿藥箱。”
沈聿書手背還在流血,也确實需要處理,對林煙道:“你好好在房間裡待着,别瞎跑,我自己下樓處理下就行。”
林煙特别愧疚,看着沈聿書,滿心抱歉地說:“沈聿書,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頭疼得昏昏沉沉的。”
沈聿書并沒有半點怪林煙的意思。
他看着她,反而有點心疼。
能在發燒燒得腦子昏昏沉沉的時候,還警覺到有這種條件反射的行為,必然是因為成長過程中缺乏基本的安全。
他看着林煙滿眼愧疚看着他的樣子,心裡某處仿佛被什麼柔軟的東西觸動了,語氣都溫柔了很多,安慰道:“沒怪你,别瞎想。好好休息,一會兒醫生過來給你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