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
燈架上隻燃着一盞燭燈,泛着幽黃的光,書房内一片死寂。
傅靖看着面前這個由大五呈遞上來的瓷瓶,面色不明,啞聲道:“這是何物?”雖這般問,他卻已透過瓷瓶嗅到其中散着腥甜的血腥之氣。
大巫避重就輕道:“此物許能醫治殿下的眼疾。”
“孤問你這是何物?”傅靖的語氣驟然沉下去。
大巫一抖,壓住心虛道:“乃是藥人之血。”
“何人之血?”
大巫:“……”
傅靖還有何不明白的,他猛地拿過一側的硯台狠狠砸過去,怒道:“沒有孤的吩咐,誰允許你們私自動手的?”
見他盛怒,大巫慌忙跪地求饒:“殿下息怒,奴隻是為了殿下着想。殿下的眼疾近來複發愈發頻繁,若再耽擱隻怕……還望殿下三思啊。”
傅靖身形微頓,沉默下來。良久,他輕聲問道:“可有法子保住她的性命?”
大巫面露猶豫:“奴有一法,隻是……”
“你隻管說來。”傅靖擺手道。
“回殿下,奴曾于古書上碰巧見過一例藥人存活下來的記載,道是以藥人之血入藥之人之血喂補,可有三成幾率存活。”
“可殿下您貴為天潢貴胄,怎可……”
傅靖擡手止住他的話,嗤道:“什麼天潢貴胄,不過皆是肉體凡胎罷了,又有何不同。”
“此事下不為例,孤不想再看到有人陽奉陰違。若有下次……”傅靖擡眼看向大巫,手指間銀光微閃。
“咻”的一聲,銀針貼着大巫的臉側飛過,完全沒入身後的博古架。
大巫僵着身子定在原地,眼角有血緩緩滑落。
傅靖起身走至大巫面前,似笑非笑道:“孤瞧着大巫的眼睛很是不錯。”
話音剛落,便見大巫臉上瞬間血色全無。
傅靖諷刺一笑,轉身大步離去。
他一路徑直出了太子府,在黑夜裡如履平地,不過半個時辰便看到了熟悉的宅院。
傅靖熟練地繞過看守,翻身入了某間小院,昏黃的燭光透過薄薄的窗紙,窗紙上折射着一道身影。
傅靖勻了勻氣息,飛身上了屋頂,未曾打算驚動屋裡之人。
他靜靜地坐于屋頂,聽着屋内傳來的響動。
屋内的惜芷正嬌聲癡纏着趙嬷嬷,想吃點辛辣的吃食。她先前因着腳腕的傷,每日隻能吃些清淡的補食。
眼下好不容易養好傷,還沒來得及吃頓好的,轉眼又負傷了。她該找誰說理去。
“趙嬷嬷,你最好了。我保證,就吃一口!”惜芷扯着趙嬷嬷袖子不放,委屈巴巴地哭喪道,“我都喝了好幾日的白粥和雞湯了,人都喝成白粥了,趙嬷嬷你忍心嗎?”
趙嬷嬷鐵面無私:“二姑娘莫要為難我,乃是二公子特意吩咐的。”
“噗嗤——”傅靖聽着裡頭的動靜,煩悶的心情兀的一散而盡。
他想起初見那日的餘惜芷,摔倒了手裡還不忘死死捏着一個烤鴨腿,屬實是愛吃的很。
眼下忌口這麼久,怕是饞壞了。
傅靖頓了頓,忽地起身,眨眼沒了蹤影。再回來時,手裡多了一個食盒。
夜色漸沉,屋内的動靜漸漸弱下去,不多時,屋内的燭光滅了,院内漆黑一片。
傅靖拎着食盒飛身下去,刻意控制着力道推窗進屋,将食盒置于軟榻上的矮桌上。
他看了眼昏暗的屋内,頓了一下,無聲無息地退出去。
天光破曉,晨曦灑落屋頂之上。
傅靖遲頓地眨了眨眼,擡手遮住刺眼的光,這才意識到,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