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了嗎?餘府的餘二姑娘為了救謝小将軍,慘遭一箭穿胸,當場便沒了。”
“此事當真?”
“定不會有假,有人瞧見謝小将軍懷裡抱着渾身是血的餘二姑娘,在雨夜裡,從長南街一路走回了将軍府,足足一個時辰。”那人語氣肯定。
……
不過一夜,這道消息便傳遍了上京城的大街小巷,有人唏噓有人嗤之以鼻、無動于衷。
餘府。
餘閑手一顫,手裡的茶杯應聲落地,滾燙的茶水流淌了滿地。
下人驚呼着上前,擔憂他讓茶水燙到。
丫鬟拿來掃帚打掃,餘閑看着地面未幹的水痕,恍惚間看見一地血水,再眨眼,一切又恢複原樣。
有小厮急匆匆地自走廊奔進來,滿面焦急:“二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何事。”
小厮哭喪道:“姑娘、姑娘沒了。”
餘閑面色一變,猛地起身,大步走至小厮面前,厲聲道:“何人沒了?你再說一遍!”
小厮在二公子冷厲的眼神下抖成篩糠:“是……是二姑娘。”
二姑娘?餘閑有一瞬大腦空白一片,沒明白是哪位二姑娘沒了。
耳邊是小厮的呼聲,四周的丫鬟亦是驚懼作一團,縮在一起。
餘閑皺着眉,摔在地上也不覺着疼,總覺得與周遭隔了一層,什麼都聽不真切、感受不真切。
以至于後來,他都回憶不起那一日,餘府是如何兵荒馬亂,自己是如何渾渾噩噩渡過的。
待回過神,小芷已經靜靜地躺在紅木打造的棺材裡,往日逢人便笑的杏眸再也沒有睜開。
“小芷,二哥說過定會等你回府的。”餘閑彎下腰,手指撫過女娘冰冷的臉頰,語氣惶恐,“你快睜眼看看二哥啊。”
“二公子。”知書見狀,擔憂地喚道。
餘閑充耳不聞,滿心滿眼隻有躺在棺内的惜芷。他得不到回應,手上失了力道,面若癫狂地俯下身,竟試圖将人抱出來。
好在身後的小厮及時将人拉住,驚恐地喊道:“二公子!您節哀啊!”
餘閑一怔,節哀?為何要節哀?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妹妹沒了,他的小芷沒了,再也沒了。
餘閑任由幾個小厮拉住自己,沒有半分掙紮,隻定定地看着棺内的女娘。
直至有丫鬟遞上手帕,餘閑才察覺,自己落淚了。
上京下了七日的暴雨,且雨勢愈演愈烈。
惜芷下葬那日,暴雨如注。卯時一刻,有人敲響了太子府邸的大門。
開門的人依舊是那個阍侍。
阍侍渾身散着喪氣。近日府裡氣氛愈發凝重,殿下已經将自己關在書房整整三日,何人都不見。
他們這些個下人也都夾着尾巴做人,生怕讓人拿了錯處成了出氣筒。
眼下,他耷拉着眼打量面前的老嬷,語氣惡劣:“老不死的,你可知這是何處?”說罷,擺着手就想将人趕緊攆走。
誰料,老嬷掏出一塊玉牌,道:“奴有事求見殿下,是有關二姑娘之事。”
阍侍一愣,半阖着的眼忽地瞪大,眨了眨眼,确保自己沒認錯這塊玉牌,面色大變。
他麻利地滾去通報,又氣喘籲籲地趕回去,将人恭敬地請進府中。
趙嬷嬷捏緊了玉牌,低着頭跟在引路的丫鬟身後。
到了前院,丫鬟在門前止步,趙嬷嬷猶豫着踏進去。
“是餘惜芷讓你來的?”上首的太子殿下支着額頭,冷冷地掃了眼趙嬷嬷,眼底是遮不住的疲憊。
趙嬷嬷垂手侍立,聞言,小心翼翼地“嗯”了一聲,從懷裡拿出一封信,道:“二姑娘讓老奴在、在……”
趙嬷嬷說着,漸漸哽咽起來,“她頭七之日,将信拿給殿下。”頓了頓,又道,“姑娘說,殿下看了便會明白的。”
傅靖垂着的右手忽地握緊,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他招招手示意身側的下人将信接過來。
下人将信呈上來。
傅靖淡定地展開,大體掃了眼,目光便凝在一處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