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聊幾句，她就帶着箱子回了大理寺，沈寺卿定了今晚亥時提審王隆，她也得做些準備。

如果事情順利，王隆将于三日後問斬。她想在行刑前問出兄長一事，并讓王隆簽下認罪書。但這件事要秘密進行，所以她隻能盡快将月盈一案的細枝末節統統問好。

剛轉過彎就看到韓尉正在她廨舎門口等候，一圈圈踱個不停。直到和她險些撞到，才驚亂開口問道，為何裴珩能夠假釋外放？

紀容棠知道韓尉一直懷疑裴珩潛去監察禦史府，是為了給王益平偷他私吞軍饷的書信，便正好借此機會好好解釋了一番。

“裴珩的确不是王益平的同夥，不然他怎麼能帶着證人去指認王隆？”

見韓尉平靜下來，似是聽進去了，她繼續寬慰道，“我知道你為姑父報仇心切，但若一開始便尋錯了方向，隻會南轅北轍，離真相越來越遠。沈寺卿要提審王隆，你正好也一并跟着。沈寺卿若是讓我審問，我會旁敲側擊問點王益平的事兒，你不想暴露自己身份就把嘴閉嚴，隻用眼睛觀察。”

也許是他們有着共同仇人的原因，她總是不吝啬對韓尉的提醒。也是韓尉個性真誠，表裡如一，她希望實實在在地教會他一些東西，未來也做個為民除害的好官。

他很聽話，乖覺站在紀容棠身後，聽沈牧和齊玉輪番盤問，眼睛就一瞬不瞬地盯着王隆，還真叫他發現了點東西。

“據太常寺卿之子徐濟懷和雲麾将軍之子鄭恭賀供述，你們幾人殘忍殺害無辜民女無數，僅過去一年，他們還記得姓名模樣的就有不下三十餘人。對此殘暴至極的行徑，你可認罪？”

徐濟懷和鄭恭賀，本是除了受王隆脅迫一句話之外，什麼都不說。奈何沈牧懼怕安陽公主，卻絲毫不懼怕跟他品階一樣的太常寺卿和雲麾将軍，愣是鞭子、棍子輪番招呼。嬌生貴養的公子哥根本扛不住，三兩下就承認了個七七八八。

“兩個蠢蛋，以為都賴到我的頭上，他們就能平安無事了嗎？”王隆從鼻子冷哼一聲。他至今都不覺得自己會有什麼危險，堅信母親一定會救自己的。所以面對沈牧幾人，除了傲慢憎恨，再無其他。

紀容棠偷偷俯到沈牧身邊說了句話，而後便像得了命令出去了。等再回來時，她身後赫然拖着兩個渾身是血、面皮也腫到快認不清的人。一把被扔到地上，眼看着就隻剩下出氣了。

兩個差役架起徐濟懷，拎到王隆面前，使勁一拍後背，霎時就噴了王隆一臉血水。吓得他哇哇直叫，讓把人趕緊挪走。

“王隆，别以為大理寺真不敢對你用刑。就算今日坐在這椅子上的是安陽公主，殘害那麼多人命，她也别想好過！證據、證人皆在，供詞也已寫好，你還幻想哪個大羅神仙能救你？三日，是你在這世上存活的時間。”

紀容棠言辭狠厲，字字如刀。“把徐濟懷和鄭恭賀都架到他面前，撐開他的眼皮，就讓他一直看着，直到肯畫押為止。”

她對待真正的罪犯，絕不心慈，更不會手軟。連帶着兄長的那一份，也也一并找他讨要回來。

此刻的她，仿佛地域羅刹降臨人間，屹立不動。目光凜冽如寒冰利箭，死死鎖定王隆。幽深眼中毫不遮掩的殺意，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他打得魂飛魄散，不留一絲痕迹在世間。

這這樣逼人的審視下，王隆早已慘白着臉抽搐起來，不停扭動着想逃離，卻根本掙脫不開分毫。眼角也已撕裂，鮮紅的血線跟眼球上布滿的血絲混為一體，臨近崩潰的邊緣。

韓尉在旁看得呆愣，吞咽着口水，隻覺心驚肉跳，難道這才是大理寺令手段雷厲、所有賊人都聞風喪膽的紀寺丞嗎？他偷偷瞄了一眼沈牧，并無任何意外的神色，反倒是稍塌了塌腰，像是如釋重負的樣子。

應該是現在因為這裡發生的一切，等日後傳出去，都會有紀容棠幫他承擔安陽最大的怒火了吧。

“拿供書來。”紀容棠身形未動，隻向旁邊擡起一隻胳膊，韓尉離得最近，便把案幾上墨早已幹硬的兩頁供書遞給她。

紀容棠拎起王隆抽搐發抖的手指，抹了抹他臉上的血當作印泥，呯地一聲悶響，實實按在了供書上。而後便肆意一扔，俯身湊到他的耳側，如鬼魅攝魄。

“接下來，是咱們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