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玉佩?
風戈眼中騰空升起的憤怒火焰,蓦地這被突如其來的問題澆亂了走勢。努力回憶起來,去年王隆派他去暗殺紀容棠的時候,自己确實順走了其腰間的一塊玉佩,好回來交差。
“早扔了。”
他從鼻子裡冷哼一聲,“怎麼,你還妄想隻憑那塊玉佩就能倒出那件事嗎?”雖然不知道玉佩對紀容棠有何用,但不讓她拿到就準沒錯。
紀容棠面帶嘲諷搖搖頭,“我如今全須全尾的,就算有證據說你們曾來暗殺我,也是沒人信的。”
“而且,我的仇也報的差不多了,不是嗎?”她踱步湊近風戈幾分,輕輕勾起唇角,卻不見一絲溫暖的笑意,仿佛冰封千年的寒潭,表面波光粼粼,底下卻是深不可測的冷寂。
風戈下意識别過頭,躲避紀容棠骨子裡透出的詭谲壓迫感。他素來也是殺人不眨眼的,但不知為何,兩次跟紀容棠交手總是以失敗告終,她身上就像籠了一抹未了的宿命一樣,讓人窺不透、摸不着。
“王隆派你來殺我,我不僅有幸活了下來,如今還公報私仇,判了王隆斬首之刑。而親手給我下毒的你,也即将死在我的刀下。”
“那還廢什麼話!”風戈不自覺提高音量,聽起來鄙夷又不耐煩。
“王隆自作聰明,非讓我用毒制造你誤食身亡的假象,沒想到你竟命那麼大。真是笑話!他見你來了京城上任,都快吓死了也不敢再對你下手徹底封口,哈哈,真是笑話!這樣隻會給自己留下禍患的人就該死!”
風戈這麼多年一直死心塌地跟着王益平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王益平在他心裡是高瞻遠矚、深藏不露的,定能成事。可是他怎麼會生出那麼個蠢東西?另一個倒是不蠢,但是更為可惡!
“玉佩是我娘留下來的,你若如實交代,我可以讓你死得體面些。不然,明日就将你懸屍到宣武門正上,到時不僅會暴露你們的罪行,更會讓全天下都知道你們二十載的嘔心蟄伏,隻是個笑話。”
“真當自己無所不能了嗎?今日行動無論失敗與否,主子都早有對策。豈能叫你拿捏了去?一條命而已,隻管招呼便是!”
今日一早,支援鎮守青州的軍隊就整裝出發,王益平也在其中。按行軍速度,此刻應已快進入翀州了。翀州是他最早在大邺現身的地方,必定有其固若金湯的根據地。他又将劫獄計劃定在今晚,大概率是準備若不成功,就直接動手吧。
翀州再往西就是定州,定州刺史姚謙晝與王益平也是一夥人,估計現下也在西邊埋伏好了。
“雲麾将軍鄭望旗當日曾在大殿上主動請纓,迎戰蘭丹,卻被陛下一口回絕。你可知為什麼?”
風戈雖然知道紀容棠說這些是想套他的話,但事關鄭望旗的話,他确實想聽聽紀容棠能說些什麼。
隻因鄭望旗的兒子鄭恭賀曾與王隆同流殘害民女,也被處了極刑。事後鄭望旗登門找過王益平訴苦,說公孫覺不顧他們為朝廷勞苦多年,竟然連個後都不給他們留,并表示今後肯定不會再對公孫家鞠躬盡瘁了,但就這麼辭官回鄉又不甘心,怎麼也要再跟公孫覺鬧上一鬧。
此事雖說不算走漏風聲,但鄭望旗之後的當朝表現屬實消極,明眼人一看便知仍有怨氣。是以出戰蘭丹一事,公孫覺自然不會同意。這其中難道還有什麼問題嗎?
見風戈不由地滑動喉頭咽下口水,鬓角也有細密汗珠滲透出來。紀容棠知道這件事真的戳到他心裡了,便微不可見地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與他做起了交易。
“鄭望旗是陛下的人,我們早就掌握了你們的路線部署,他已在沿途等了呢。我知道你就算犧牲也不會背主,與其就這麼毫無意義地死了,不如搏一搏,換個重要信息回去,王益平也能高看你一眼。”
紀容棠在風戈身邊緩步繞着,昏黃的燭火将她身形拉得很長,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儀,即便步伐輕盈,依舊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心上,讓人無法逃離她的陰影。
對于風戈這一類連死都是為了主子的忠心随從,再沒有什麼比得到主子贊賞更能讓他動心的了。
“你要放我走?”風戈疑惑開口,不知道紀容棠在耍什麼把戲。
“當然不是。”紀容棠沒忍住嗤笑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
“但我可以給你一次傳遞消息的機會,至于王益平信不信,就是他的事情了。我這個人不喜歡沒有挑戰的事。你們的計劃漏洞百出,照此下去,不出一個月就會全軍覆沒,實在無趣得很。”
“你不怕公孫覺治你的罪?”
不止風戈,這話換做任何人聽,都得覺得不可思議。
“你覺得我沒那個本事藏下來嗎?”
看她的眼眸深邃如夜,瞳仁中閃爍着深不可測的精光。風戈百轉思慮,終于還是開了口,問她要做什麼交易。
“裴珩在哪兒?”
風戈聞言明顯一怔,還以為會問他們在大邺的人還有哪些之類的,根本沒往裴珩身上想過。再看紀容棠神色嚴肅,極為在乎他的答案。看來主子猜測得不錯。他也不免多了一絲底氣,淡淡回道,“已經死了。”
紀容棠一把拽住鎖在他胸前的鐵鍊,往脖子上一扣,死死勒住。風戈的頸間立刻青筋凸起,臉色也肉眼可見變得漲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