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少年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如黑曜石般漆黑透徹的眸子裡看不出什麼情緒。
早上小巷裡的情景忽的浮現在腦海中,想到這兒,餘笙心裡就直打鼓,這人一看就很兇,要是坐在他旁邊,肯定每天都提心吊膽的。
要是能換個位置就好了。
餘笙默默環顧了整個教室,其他位置都坐滿了人,隻剩下倒數第二排的空位。
沒辦法了,隻能坐這兒了。
餘笙默默在心底裡歎了一口氣,随即就慢吞吞地往班主任指定的座位走去。
周圍同學七嘴八舌的議論聲不受控制地鑽入耳膜,教室嘈雜的像清晨六點趕集的菜市場。
吳漾随意地靠在椅背上,看見穿着淺藍色裙子的女孩一步一步朝他走來,最終小心翼翼地站在他旁邊。
沒等眼前女孩開口,吳漾便起身站到一旁的過道,騰出位置讓餘笙進去。
餘笙沒敢擡頭看他,一直自顧自地盯着自己的腳尖,低聲說了一句謝謝便取下肩上的書包,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擦肩而過的瞬間,吳漾嗅到一股淡淡的栀子花的清香,他側目,瞥見身旁女孩微紅的耳根,默默坐下。
吳漾對餘笙的第一印象是乖,是那種家長和老師都喜歡的那種乖寶寶,和他這種随性肆意的人截然不同。
隻是……這姑娘看上去好像有點怕他。
是他的錯覺嗎?
安頓好新同學,李錦一臉嚴肅地拿起戒尺拍了拍講台,沉聲道:“好了,大家不要讨論了,繼續早讀。”
礙于班主任的威嚴,剛才還叽叽喳喳的同學們頓時就安靜了下來,都低下頭看桌上的課本。
十幾秒後,預備鈴響起,李錦抱起講台上的那疊作業,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門:“大家抓緊時間休息,要上廁所的趕緊去,覺得困的就去洗把臉,調整好狀态,五分鐘後就要上課了。”
李錦的話音剛落,陳高飛就如釋重負般地長舒了一口氣,心滿意足地趴在桌子上:“太好了,終于可以休息了。”
“你昨晚上幹嘛去了?”注意到陳高飛的動作,鐘文瑞笑着打趣,“瞧瞧你這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了。”
鐘文瑞等了半晌沒等到回應,反而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呼噜聲。
這麼快就睡着了?這家夥睡眠質量這麼好的嗎?
鐘文瑞一臉訝異,獨自在風中淩亂。
“你好呀,餘笙。”
坐在餘笙前面的女生忽然轉過頭,笑眼盈盈地看過來:“我叫宋芮桃,你之前是哪個學校的啊?”
眼前的女生有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鵝蛋臉,嘴角揚起甜甜的笑,一看就是一個熱情活潑的女孩。
“我以前是溪竹八中的”,餘笙對上女孩含笑的眼,“在那兒隻上了一周,因為我爸工作調動,就轉到這兒了。”
“巧了,我有個同學也在那裡讀書,她說那個學校管的可嚴了。”
兩人很快就熟絡了起來,最終上課鈴拉響,宋芮桃才依依不舍地轉過頭:“笙笙,咱們中午再聊。”
第一節課是語文課,語文老師就是班主任李錦。
陳高飛從夢中猛地驚醒,一邊揉眼睛一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他瞄了一眼講台上一臉嚴肅的語文老師,随即便附在鐘文瑞耳邊小聲嘀咕:“又是語文課,等會兒我要是不小心睡着了,你一定要狠狠地掐我一把。”
他可不想因為上課打瞌睡又被李錦叫到教室外罰站,畢竟罰站什麼的,真是太丢人了啊。
“放心,包在我身上。”鐘文瑞很是靠譜地拍了拍身旁同桌的肩膀,順帶還眨了下眼。
陳高飛被鐘文瑞這個眼神惡心的不行,昏沉的腦子頓時就清醒了許多:“大哥,你這個媚眼整得我有點想吐。”
下一秒,陳高飛就感覺大腿被人重重地掐了一把,他擡起頭,對上鐘文瑞慈祥的目光,疼得龇牙咧嘴:“嘿嘿,開個玩笑而已,别當真嘛。托您的福,我現在完全清醒了,等會兒就不用麻煩你了。”
“是嗎?”鐘文瑞眼神充滿懷疑。
陳高飛狂點頭:“當然,我什麼時候說過假話?”
聽到身後兩個活寶的對話,餘笙莫名想笑,但最後還是努力憋住了,她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聽課上。
“大家把書翻到第16頁,今天我們來學習第三課……”
伴随着書頁被翻動的唰唰聲,語文老師拿起白色的粉筆,在一塵不染的黑闆上寫上第三課的标題。
餘永新工作調動匆忙,餘笙是第一天來到學校,還沒來得及到教務處領書,她看着空蕩的桌面,不免有些尴尬。
幸好這節是語文課,隻要認真聽老師講課,應該就能跟得上進度。要是數學課,就真得聽一節課的天書了。
“啪嗒”
餘笙垂眸,瞥見一隻骨節清晰分明的大手把語文書推到了兩人的中間,窗外金色的陽光柔柔地傾瀉下來,襯得少年的手背愈發清透冷白。
“一起看吧。”
身旁傳來一道清冽的嗓音,似盛夏的冰鎮檸檬水,莫名讓人有種安定的感覺。
餘笙沒料到少年的舉動,頗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謝謝。”
女孩的聲音就跟本人一樣,溫和淡然。
身旁的少年眉眼冷淡,擡眸漫不經心地看了餘笙一眼便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低聲回:“不客氣。”
相比于早上小巷裡的孤傲,現在的他面色平靜,言語舉止間都透露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感。
這人雖然跟小混混打架,但對同學還是挺好的。
但是他為什麼要跟别人打架呢?
餘笙看了身旁安靜的男生一眼,不管怎麼說,他看上去并不像不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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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鈴——”
兩節語文課終于結束,下課鈴響起的那一瞬間,班裡不少同學都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