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角微彎,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女人眼眸深邃,像是隔着鏡頭望向拍攝的人。凝望着她眼睛的時候,就像是透過歲月的長河與她遙遙對視。
這是他和他母親的第一張合照,也是唯一的一張。
吳漾的指腹輕柔地拂過照片裡女人精緻的面龐,心裡忽的思緒萬千。
吳漾的父親吳項明是當地的一個知名企業家,在一次劇院演出時,對徐平惠一見鐘情,随後便展開了猛烈的追求。
徐平惠是個舞蹈演員,臉蛋精緻,身量纖細,經常受到不同男人的追求,但她心氣兒高,絲毫不為所動,一門心思地想要追逐她心目中真正的愛情。
吳項明的出現,讓徐平惠平靜的生活産生了一點波瀾。他性格溫和,對人大方,即使被徐平惠拒絕了無數次仍舊不氣餒,一直默默地追求她。
正是這一點打動了徐平惠,她覺得自己找到了真正的愛情,便答應了吳項明的追求,經過相處後,順理成章地結了婚。
婚後的日子也一帆風順,徐平惠聽從吳項明的提議,放棄了在劇院的穩定工作,專心在家做全職太太。
婚後半年,徐平惠懷上了孩子,就在她滿心歡喜地期待新生命降臨的時候,噩耗傳來。
她無意間發現了吳項明的秘密,他出軌了,出軌對象是一個年輕的服裝模特。
徐平惠自幼在一個充滿愛的家庭長大,她對另一半的忠貞程度要求極高,自然是接受不了吳項明的這種行為。
不出意外,兩人産生了激烈的争吵。考慮到徐平惠已有八個月的身孕,吳項明不想過分刺激她,隻好暫時妥協,稱不會再和那女人來往。
至此,事情暫時平歇。徐平惠也勉強接受了這個看上去并不那麼真誠的保證。
除夕那天淩晨,徐平惠生下吳漾,黎明破曉時,在病房裡拍下了這張照片。下午三點多,錢甯找上門來,直接甩出了吳項明出軌的照片和視頻,揚言要取代她的位置。
徐平惠産後身子虛弱,加之受了這麼大的精神刺激,頓時就氣得說不出話來。氣血上湧,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最終在晚上從病房廁所跳了下去。
那天正好是除夕夜,萬家燈火,家人團聚的美好時刻。
在這一天,吳漾永遠地失去了他的母親。
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内,吳漾從出生到失去至親,當時的他無法體會那種感覺,以至于後來看到母親的照片會覺得有些恍惚。
此事一出,外婆和吳項明徹底鬧翻,兩家的關系變得敵對。吳項明心存愧疚,提出給外婆一家經濟補償,但外婆并沒有接受,而是要走了吳漾的撫養權。
徐平惠是家裡的獨生女,白發人送黑發人之後,吳漾成了外婆唯一的念想。
吳漾從小是被外公外婆帶大的,隻見過吳項明幾次,對徐平惠的印象可以說是完全沒有。
隻有看到這張照片時,腦海深處才會浮現出零星的畫面,原來他的母親長這樣,還抱過他。雖然,隻抱過那麼一次。
徐平惠在産前特地去佛寺買了開過光的山鬼花錢,串成一條深藍色的手鍊,寓意是保佑佩戴之人此生平安無恙。
殊不知,這條手鍊成了她留給吳漾的唯一遺物。
吳漾的目光悠悠落在左手手腕上的那條藍色手鍊上,月色皎潔,清冷的月光柔柔地傾斜下來,在古樸的銅錢上點綴出細碎的光斑。
他的眸色深了幾分,喉結微滾,眼底深處晦暗不明。
初一那年,外婆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吳項明便把吳漾接回家裡,在那裡,吳漾看到了錢甯和隻比他小一歲的弟弟。
在家裡的日子過的并不順暢,錢甯時不時地在吳項明面前說他的壞話,各種挑撥離間讓吳漾覺得心煩,他便提出要自已一個人到外面住。
出于愧疚,吳項明同意了吳漾的要求,在校外給他單獨買了一套房子,還給他找了一個阿姨照料他的飲食。
後來吳漾學會了做飯,也習慣了自己一個人住。
其實這樣的生活也挺好。
吳漾默默把相框擺回原位,一雙黑眸裡滿是波瀾不驚。
-
時間一晃就到了周六。
跟吳漾約定的時間是中午,餘笙在上午十點就收拾好準備出門,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譚沐芸瞥見她的動作,随口問了一句:“你要去哪兒啊?”
雖然早就料想到這個情景,但餘笙的心裡還是莫名有些慌,她故作平靜地對上譚沐芸充滿打量意味的眼神:“同學約我去她家裡寫作業。”
譚沐芸的目光落在餘笙的白色書包上,有些狐疑地問了一句:“男同學還是女同學啊?”
猜到譚沐芸會這麼問,餘笙面不改色地回答道:“當然是女同學了。”
譚沐芸哦了一聲,正巧電視播放到精彩的片段,她沒再多問,而是津津有味地看起了電視。
餘笙暗自在心底裡松了一口氣,随即就打開門走了出去。
-
半個小時後,餘笙到達了吳漾家門口,她擡起手按響了門鈴。
門很快就開了,像是一直守在門後似的。
吳漾穿着一件簡單的黑色長袖,下搭一條黑色休閑長褲,略顯淩亂的黑發堪堪遮住那有些冷淡的眉眼,他側過身:“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