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禮物?寫信?
捕捉到這話裡的兩個關鍵詞,餘笙不由地睜大了眼睛,怔了兩秒才回:“你在說什麼呀?”
吳漾以為餘笙是因為害羞才不敢承認,頗為體貼地壓低了音量:“我認真看過你寫的信,寫的很好。”
他湊到女孩面前:“放心,沒有其他人知道。”
少年的眼眸清澈,無比堅定的眼神就那樣直勾勾地望着她,倒真讓餘笙無端萌生出一種自己真做過這些事的錯覺。
但是,她真的沒給吳漾寫過信,也沒送過禮物啊。
看來是他誤會了。
“上次那封信不是我寫的,是外班的一個女生寫的”,餘笙很認真地解釋,“至于這個禮物,也不是我送的。你應該是誤會了。”
小姑娘的眼神清澈純粹,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在撒謊的樣子。
難道真的是他誤會了?
吳漾遲疑了兩秒,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疑問:“既然是外班女生的信,你當時為什麼要讓我看完?”
餘笙老實地說出原因:“是那個女生拜托我這樣說的。”
“……”
原來是這樣。
看來真的是他自作多情了。
意識到這一點,吳漾感覺有一桶冰涼的水從天而降,自頭頂澆遍了全身,剛才還雀躍激動的心情頓時就變得平靜了下來,他垂眸瞥了一眼桌上那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盡量不讓自己表現得太失望:“那這個是誰送的?”
“不知道。”餘笙搖了搖頭,這個她真不知道。
眼看着快要上課,教室裡陸陸續續有其他同學進來,不時激起一陣喧嚣。
人多嘴雜,吳漾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他低下頭,盡量把音量壓低:“下次别幫别人這種忙了。”
停頓兩秒,他擡眸,直勾勾地對上面前女孩清澈透亮的眸子,輕笑了一聲,語氣中隐約有股自嘲的意味:“這樣,容易讓我誤會。”
從而産生一些不切實際的美好幻想。
饒是餘笙再單純,還是從少年意味深長的目光中察覺到了某種異樣的情感,她有些慌亂地移開視線,心跳不自覺地加快:“對不起,下次我不會這樣做了。”
想到某一點,餘笙緊接着又說:“那個……你以後早上别給我帶早餐了,我在家吃過了,而且對你來說也是一種不必要的麻煩。”
說完這句話,餘笙就低下頭,再不敢去看少年的眼睛。
這句話她早就想說了,隻不過之前不好拒絕吳漾的一番好意,如今正好借着這個機會一股腦兒地說清楚。
話說完之後,迎來的便是一段短暫的沉默。
周圍的空氣忽然在一瞬間變得很安靜,安靜到餘笙甚至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愈發急促的心跳聲。
她不自覺地手指攥緊,莫名有些緊張,但一時半會兒又說不上來她到底在緊張些什麼。
下一秒,耳畔邊慢悠悠地飄過來一道清冽的嗓音。
“我從沒覺得這是一種麻煩。”
緊接着,少年一字一句地說,“而且,我很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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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前的半個小時,幾個男生照例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吹風閑聊。
天色已暗,不遠處的樹木不動聲色地隐沒在濃稠的夜色中,隻有操場邊緣的幾盞路燈點綴着微弱的光。
吳漾忽然出聲:“你知道我抽屜裡那盒巧克力是誰放的嗎?”
凜冽的寒風毫無征兆地吹過來,陳高飛凍得一激靈,連忙把羽絨服的拉鍊拉到最頂端:“王雪姿啊,你出去那會兒我正巧在座位上,我親眼看見她放的。怎麼啦?”
得到答案,吳漾的眼神沒什麼波瀾:“沒怎麼,我就是随便問問。”
走廊裡不少同學來來往往,一旁的鐘文瑞冷不丁地湊到吳漾跟前,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老吳啊,話說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感覺你好像不太高興啊。”
還沒來得及等吳漾說話,身旁的陳高飛就若有所思地給出了一個自認為非常合理的猜測:“依據我看了那麼多部電視劇的經驗,他呀,多半是受了點情傷。”
此話一出,吳漾忍不住笑出了聲,眼底的笑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無可奈何:“情傷?我能受哪門子的情傷?哥們你不要過分腦補。”
這算什麼情傷。頂多就是他自作多情,一時之間腦子轉不過彎會錯了意,事後心裡覺得郁悶罷了。
畢竟是相處了四年的兄弟,陳高飛哪會看不出吳漾真實的心情,他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沒關系啦,凡事都得有個過程,感情這種事情更是急不得,繼續努力慢慢來吧。”
吳漾對上陳高飛的目光,眼神淡淡:“我沒有着急。”
“不着急就行”,陳高飛嘿嘿一笑,“你要是遇到什麼感情上的問題,别害羞,盡管來問我。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給你好好解答。”
話音剛落,一旁沉默良久的鐘文瑞就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不是,你自己都是個萬年單身狗,你懂什麼呀?别到時候誤導了我們家吳漾。”
“還說我呢,你不也是單身狗?”陳高飛絲毫不肯示弱,“雖然我沒有實踐經驗,但我理論知識豐富啊,拜托,我可是看了那麼多部不同類型的偶像劇。”
眼看着兩個冤家又要開始唇槍舌戰,吳漾手動調停,他推着兩人的肩膀往後門走:“都别争論了,先回教室吧。”
吳漾沒直接回座位,而是往靠門的那一列走,最後在第三排的過道外停下:“王雪姿,你跟我出來一下。”
彼時的王雪姿正在低頭寫作業,聽到熟悉的聲音下意識地擡頭,映入眼簾的就是少年那張清俊冷淡的臉。
黑色簽字筆在潔白的試卷上劃出一道不規則的線,她心裡猛地咯噔了一下,随即便起身,跟在吳漾的身後出了教室。
說完那句話之後,吳漾就頭也不回地往教室外走,從王雪姿的這個角度隻能看到他挺直的背脊。
印象中,這還是吳漾第一次主動跟她說話。
想到這兒,王雪姿的心情莫名有些激動,但更多的則是惴惴不安,他會跟她說些什麼呢。
走到走廊外的僻靜角落,吳漾才慢悠悠地停下了腳步,他回頭,垂眸看向站在面前的女孩:“那盒巧克力是你送的吧。”
不是疑問句,而是十分确定的肯定句。
王雪姿知道吳漾一向不喜歡收别人的禮物,所以特意沒有署名,也沒有寫會令他覺得厭煩的信。
她還特意挑了個吳漾不在的好機會,悄悄地放在他的抽屜裡。
王雪姿猜到應該是她放東西的時候被别人碰巧看到,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反駁,她直直地對上少年漆黑深邃的眼:“是。”
眼前的女孩個子高挑,長相偏明媚,看向他的目光絲毫不躲閃。
即使沒有明說,吳漾也能朦朦胧胧地感覺到王雪姿對他有着别樣的情感。到底是小女孩,有些話還是不能直截了當地說明白,畢竟那樣太傷人心,而青春期的女孩最是敏感。
想到這兒,吳漾沉默兩秒才低低出聲:“以後你不要給我送禮物了,不值得。那盒巧克力我一會兒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