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黎本打算守着何箐的,但不知不覺竟然睡了過去。
這一晚睡得并不舒服,她是被床上何箐喊醒的。
她擡眼望去,正對上對方清明卻明顯帶着驚恐和擔憂的表情,她費力掙動着想要擺脫被捆縛的困境。
何箐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正處在被捆綁的境地,擡頭見到低垂着腦袋的安黎更是吓得面色發白,她還以為對方死了。
看她醒過來,這才松了口氣。
安黎謹慎道:“你沒事吧?”
何箐心有餘悸:“沒什麼大礙,就是被綁着,你沒事吧?我差點以為你死了!”
安黎:……
安黎莫名有些心虛,又針對性開門提問:“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尤其是我看着你的時候。”
“是有點不舒服。”何箐仔細感受了一下,莫名想要避開對方的視線,“不是很想被你看着。”
安黎了然,移開目光不再看她,又将昨晚的情況大緻講述了一遍。
說完,安黎摸摸鼻子斟酌兩秒,問何箐要不要解開身上的床單。
何箐亦是默了兩秒,先是向安黎道了聲歉,又請她解開了束縛。
兩人走出房間時,其餘玩家已經聚集在了客廳裡,安黎開門正看見擡手準備敲門的唐瑞和周樂辭。
安黎不自覺挺起腰背隔絕了兩人對何箐的視線,一邊推着他們走向客廳一邊将何箐的狀況緩緩道出。
這是她們倆在房間内就談好的,在不确定視線的影響疊加與否、何箐也不可能永遠獨自行動以躲避他人目光的情況下,将注意事項如實告知不論是對何箐自己還是對其餘玩家都是最明智最負責的做法。
安黎描述的還算詳細,着重強調了被注視的糟糕後果,因此哪怕是初次經曆遊戲不清楚具體情況的新人也能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出于為他人着想的善意及自身規避麻煩的本能,玩家們都盡力避免将目光放到何箐身上。
然而就在姚成韻移開目光看向别處時,她餘光瞥見了自家藝人一錯不錯地盯着何箐。
她不敢去看何箐的反應,但本就嚴厲如教導主任的面龐頓時拉下,雖說心中隐隐感到些不對,但情緒很快因小輩的愚蠢舉動而憤怒起來。
小季還在眼也不眨地打量何箐的臉,目光之明目張膽甚至招引了其餘玩家的注意,絲毫沒有覺得自己此時的行為有什麼不對。
姚成韻握緊拳頭照着小季的腦袋就是一錘,力道之大錘得人趔趄兩步,邊錘邊教訓道:“你爸媽教你的東西讓狗吃了嗎!還是說你腦子讓驢踢了?聽不懂人話了是吧!”
罵完再看,後者面上沒多少變化,姚成韻被他的态度莫名其妙到,擡腿就要脫鞋實施進一步制裁。
就在她手觸碰到鞋子的同時,小季才像終于害怕般抱着頭鼠竄,逃跑的同時不忘反省自己錯了。
他道歉道得那叫一個誠心誠意,彎着的腰都呈九十度。
“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麼的,剛剛就是死活挪不開眼睛,滿腦子都是好奇……”
小季自己也納悶,在聽到安黎講述後果的第一時間他就下意識想要移開視線,他的大腦傳達了這個信息,但視線所及卻牢牢鎖定了何箐,他嘗試移開無果,最後驚異的發現大腦傳達的信息居然悄無聲息發生了變化。
小季莫名覺得自己被蠱惑了,被自己的大腦蠱惑了。
眼中何箐的身影肉眼可見的不适起來,極力想要将暴露在視線中的面容藏匿。
而他不知收斂,如粘蟲般得寸進尺地冒犯他人,毫不知恥、行徑惡劣。
莫名的不受控使他感到不安,如果不是姚成韻的亂拳及時将他拉回,他恐怕會愈發猙獰地冒犯何箐。
更令他不安的是他發現這樣想要注視的沖動仍占據着他的思想。
他忍無可忍地閉上眼睛,發現自己無法遏制想要睜眼後又梗着脖子求助:“你們誰給我根布條,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安黎心下了然,轉身當真從廚房拎出一把廚刀進卧室割了塊布出來。
見對方怔愣片刻後接過戴上,她又舉着刀轉頭問:“還有誰控制不住自己的?床單還有。”
林鳴骁第一個拒絕:“我能保證自己不看她,讓我蒙眼睛想都不要想。”
在昨晚剛出事的情況下讓自己失去視覺主導,他是瘋了才會做這種蠢事。
其餘人沒有出聲,正如林鳴骁所說,在這樣的環境下蒙蔽自己的視線是極其危險的。
哪怕隻是短暫的遮擋也不行,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沒人能知道那視覺空窗的短短時間裡會發生什麼。
昨晚就是一個例子,在他們看來,昨天晚上突然滅燈就沒了後續,早上醒來時身處房間内,身邊還躺着别的玩家。
這種遊戲最喜歡搞眨眼同伴不見人影黑暗中隻剩自己的俗套恐怖情節。
俗套是俗套,害怕也是真害怕。
這要是在蒙眼的時候來一下,誰知道到時候自己身邊的人還是不是人了?
聽人這麼一說,小季打了個哆嗦,急急忙忙扯下眼睛上的布條。
完了弱小可憐又無助地抱住自己:“你們是真人吧?”
安黎克制住閉眼的沖動,将昨晚自己的經曆盡數告知。
面對着震驚質疑的目光,安黎冷靜建議他們去廚房參觀鍋裡的油炸鬼手。
之前拿刀的時候她就看過了,還在裡面好好待着呢,就是樣子看着實在令人作嘔。
唐瑞聽了滿眼震驚,頓時化身人形小炮彈,先人一步沖進了廚房,緊接着是一聲聲“卧槽”混着幹嘔聲不絕于耳。
安黎:……看不得這些還非要往上湊,人菜瘾還大。
“他鼻子比較靈敏,對這些氣味耐受很低。”周樂辭見安黎沉默閉眼的模樣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了,說起話來頗有種兒子犯傻老父親無奈解釋的感覺。
廚房裡的幹嘔聲還在繼續,偏偏裡面的人沒有出來的意思,等人跟着進去一看,發現唐瑞正拿個勺子一邊攪着看一邊嘔。
安黎:……圖啥?
“姐……嘔你真牛啵……嘔!”唐瑞見安黎進來,邊嘔邊誇。
這畫面着實鬼畜,其餘人皺鼻子的同時不禁露出看傻子的眼神。
安黎沒忍住發問:“你又想吐又要湊上去看,還拿個勺子攪幹什麼?你精神還正常嗎?”
問是這麼問,但安黎能确保唐瑞還算正常,至少沒被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上身,畢竟一邊嘔一邊喊牛逼的場面雖然奇葩但諧得不像詭異存在能幹出來的事。
好吧,還是有點詭異的,此詭異非彼詭異。
“我就是想看看……嘔、油炸鬼手是什麼樣子的。”唐瑞一開口就想吐,無奈隻能退離廚房,揮去鼻尖環繞的難聞氣息後方白着臉解釋。
小季被他的話勾起了好奇心想要上前察看,卻被姚成韻攔下:“平時膽小又愛看恐怖片就算了,你現在還好奇心那麼重小心變成被害死的貓。”
小季無奈,隻能老老實實待在原地,委屈着眼巴巴地望着竈台上的鍋。
空氣中遊蕩着絲絲縷縷難聞的氣味,一時間竟沒人上前去看鍋裡的東西。
安黎在心中歎了口氣,正打算開口繼續,卻見苗冶推開林鳴骁朝竈台方向走去。
她朝鍋裡看去,忍不住“噫”了一聲。
“好惡心。”苗冶評價道。
經她帶頭,小季再按耐不住好奇心,趁姚成韻不注意跑過去看,看完整張臉都嫌棄地擠作一團,快速遠離了那口罪惡的鍋。
陳臨亦是有些好奇,腳步剛邁出就聽見苗冶有些散漫的聲音:“呀,動了。”
陳臨頓住腳步。
安黎心中一驚,抄起廚刀就沖上去往鍋裡戳!
可定睛一看,這鬼手安安分分沒有半點動彈的迹象,她擰眉又撥弄兩下,鬼手仍舊一動不動,餘光瞥見苗冶在偷笑,将幽怨的目光投向對方,後者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開個玩笑。”
“那這個玩笑還真是不好笑。”安黎抽出廚刀,将鍋蓋重新蓋上。
“算了,不說題外話。”安黎繼續之前沒說完的話題,“能确定的是,何箐最早被看見是在昨晚滅燈後。”
她看向房門上的貓眼,道:“貓眼變成了眼珠盯着她,所以我的建議是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