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的棉質體恤、淺藍的牛仔褲、連頭發也是白的,色調單一到簡陋,可周樂辭幾乎能想象到她發現鏡頭的那一刻嘴角勾起的軌迹。
周樂辭再次發現自己大腦的想法真是不合時宜到了可怕的地步。
明明這張照片的存在本身那樣突兀詭異,細思之下是團團纏繞的亂麻,安黎這個人身上所有的怪異點在照片出現的那一刻應該全部彙集在他腦子裡才對。
可他還是覺得,這樣充斥着生命力的她就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啊。
睜開眼從床上坐起後周樂辭忍不住捂住了心口的位置。他緩了好一會,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機打開了地圖軟件。
手指停留在搜索鍵盤上才驚覺自己都無意識做了什麼。
金開市……長陽高中。
似下定決心般,他将地址輸進了搜索框内,結果彈出的那一刻他感覺心髒漏了一拍。
這座城市就在他隔壁。
周樂辭着急忙慌将手機息屏叩到床單上,沖動的想法隻是在腦子跳了一下就被一拳掀飛。
他離開房間到衛生間洗了把臉,對着鏡子看了很久,看着看着臉突然有些發紅,隻覺此前被安黎觸碰過的地方都在發燙。
遠遠的手機鈴聲傳進了衛生間,周樂辭燒着臉回到房間,屏幕上跳出的熟悉名字使他大腦瞬間降溫。他大概能猜到唐瑞那小子會說些什麼,他暫時不太想接收。
電話慘遭挂斷的唐瑞惱羞成怒的對着周樂辭的社交賬号進行了一通機槍式掃射進攻。
接連不斷的消息提示音吵得周樂辭直接開了靜音。
老唐:[你還活着嗎?]
老唐:[怎麼不接電話?]
老唐:[這不正常啊這真的不正常啊!一個副本裡有她相關的就算了,兩個副本都有就太可怕了好嗎!!!你給我清醒一點啊啊!!!]
老唐:[你完了,你一定是被蠱惑了,你等我的噢,等我去你家給你扇醒!!]
……
什麼味道?好難聞,消毒水嗎?
安黎睜眼是寬闊潔白的天花闆,空氣中冰冷的氣味讓她有些不适應。
明明躺下時自己還在學校的寝室裡,但現在是什麼情況?
她再一次躺進了單人病房。
安黎感覺腦子仿佛炸開般疼痛難忍,她想要擡手按壓太陽穴卻被手背上的異樣感吸引了注意。
輸液管,她擡頭看向上方,是熟悉的吊瓶,但這次看起來像是剛剛挂上沒多久,第一瓶才過去一半。
但問題是,為什麼她會被送到醫院?上一次她當衆昏倒被擡進醫院沒什麼,但這次她可是在睡夢中進的遊戲,應該不會被發現才對。
望着不斷下滴的藥水,安黎最終還是沒有扯下針頭,畢竟這次她是真難受,頭昏眼花,身體還隐隐有些乏力。
沒在床頭找到通訊工具,安黎幹脆閉上眼睛打算休息了一會,然而有人推門的聲音讓她睜開了眼睛,是來換藥的護士。
四目相對,安黎發現護士格外認真的看着自己的眼睛,她下意識問:“怎麼了嗎?”
“沒什麼。”護士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安黎朝她胸口望去果然看見了實習的标簽,“你很漂亮。”
“謝謝。”安黎淡定道謝,從小到大遇到的人有不少會對她的外表做出大同小異的反應,其中誇贊不少,她早就習慣了。
“這是什麼藥?”安黎指着護士剛換好的吊瓶問。
“你發燒了。”護士一邊回答一邊把剩下的兩瓶挂到挂鈎上,“退燒的藥,後面還有兩瓶。”
安黎下意識“哦”一聲,伸手摸上額頭,驚覺燙得厲害,難怪她感覺渾身乏力。
之前聽其他玩家說過遊戲中受的傷會以生病的形式帶到現實中。
隻是她半夜發燒是怎麼被發現的?她望向窗外将亮的天,心中疑惑,誰半夜扒她床杆探她額頭了?
占據大腦的困惑很快被解答,安明出現在病房門口,手中提着飯盒。
安黎此時并不餓,她讓安明将飯盒放到一旁,問出心中疑惑:“我怎麼在這?”
安明自然能聽懂她真正想知道的是什麼,一邊放下飯盒一邊回答:“你半夜摔下床了,這麼發現你發燒的。”
安黎:……
似是感受到安黎外露的質疑情緒,安明先發制人:“你是怎麼做到越過護欄滾下床的?”
安黎:問得好,我也想知道。
“爸媽準備給你辦休學。”安明冷不丁道。
“這麼突然?”安黎疑惑,“為什麼?都高三了。”
“醫生說你的身體狀況可能出了什麼隐性問題。”
這番話說得模糊,也沒告知具體病症,安黎指指旁邊的護士:“可是她剛剛說我隻是發燒了,這麼嚴重的嗎?”
遊戲對現實的影響還怪複雜的。
安明看了眼護士道:“她隻是來換個藥,應該不太清楚你的具體情況。”
“而且你短短一個月昏倒了四次,媽媽和爸爸也不放心你。”
“這倒是。”安黎點點頭,一副理解做派。
對于父母決定替自己辦理休學這件事安黎是樂見其成的。被腕足穿透身體的體驗雖然短暫,但疼痛是實打實的,那些五髒六腑被穿絞,骨骼被擊碎的痛楚實在是非人能忍受的。
即便早已脫離副本,那種糟心的感覺仍然戳着她的脊梁骨。
安黎渾身放松往後一癱,問:“那我要一直住院?”
“你先留院觀察三天,之後定期做檢查就行。”安明表示不用。
得到想要的回答,安黎心情更加輕松,身體滑進被子直溜溜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