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山驚怒：“你幹什麼！”

他的聲音隔着呼吸閥，很朦胧，但白穹還是聽出了他沖她喊時少有的憤怒。

于是她用更大的聲音吼叫:“你不該來！”

懷山松了手，他的眼睛裡閃着一種可以稱作失望的情緒。

懷山沒說話，後退一步。

白穹看着他的表情，一種剝繭而出的委屈占據了她。

這讓白穹既生氣又痛苦，複雜的情緒交疊在一起，令她幾乎不能思考。

隔着呼吸閥白穹緊緊咬住了牙防止淚水溢出眼眶，她用力推開懷山，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去他的。

背對着懷山，奔跑的白穹終于可以放肆地淌下淚。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哭過了，白穹坐在一處斷裂的柱子上，任由淚水風幹在臉上。

有幾滴流進嘴裡，她砸吧着嘴咽下去。

她用了很大力氣推他，懷山大概會摔倒，幸好他站着的地方相對平緩，沒有尖銳和突起的碎石。

白穹想起她那一拳的力道，隊長的呼吸罩大概碎了，不過會有替換的，她一點都不為這個食言的小人擔心。

外出小隊的任務次數越來越多，或許隊長已經忘記當初他是怎樣拜托白穹将找來的食物份額分給他一些，好讓他自己成為貢獻份額最多的人，最終成為外出小隊的隊長，連帶着房間層數也升了不少。

白穹對此并無所謂，她隻有一個要求。

永遠不要同意懷山的入隊申請。

但今天她還是在外出小隊裡見到了他。

白穹扣出手邊的碎石子，狠狠地擲出去。然後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擦幹眼淚，站起身，順着高聳的柱子緩步往下走。

半路躺着幾隻死老鼠，隻有輕微變異，沒死多久，屍體還是溫熱的。

白穹挑起一隻，扔向建築背後，居高臨下地看着一團巨大的灰影湊過來，然後老鼠消失了。

還是老樣子，白穹歎了口氣，躍下損壞的石柱，本就岌岌可危的殘垣在她背後轟然倒塌，泛起一股煙塵。

***

碰見一兩隻奇怪的變異的生物、幾隻死老鼠，甚至遠遠碰見幾隻掠食者，白穹都習以為常了。

本不會有什麼再讓她感到驚訝，但白穹做夢都沒有想過還會見到樓外的人類。

白穹的确相信除了小樓以外，也許還會有其他的安全區庇佑着一方太平。

但在連空氣都無法供給的外部，她無法想象還會有人類存活，對方甚至還不戴呼吸閥。

白穹驚疑不定地看着他，他也像傻了一樣望着白穹。

對方渾身上下破破爛爛地像個乞丐，蜷縮在一間地下藥店的角落，周圍雜亂地放着幾個長毛的面包，還有一罐渾濁的水。

“你……是什麼？”她問。

但白穹還沒來得及打聽到更多消息，他們的對話就被一聲奇異的嘶吼聲打斷了。

她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那是掠食者，而對方比她機敏地多，喊了一聲“跑！”就迅速越過白穹往梯子上沖。

白穹迅速跟在他身後。

“往上走！”他邊爬邊叫，七拐八拐地爬入設備間夾層。

背包卡在入口，白穹迅速解開綁繩撇下背包，鑽進設備間。

對方等白穹進來以後就立刻關上了入口，兩個鐵輪卡死，這裡也陷入一片漆黑。

白穹擰開一隻放在這裡的手電筒，照亮了這一小片地方。

他顯然松了一口氣，癱在地上大口喘息，劇烈的運動讓他出了很多汗，“省點電，冒着...生命危險充的”，他癱在地上閉着眼睛說。

白穹調暗手電筒，從褲袋裡抽出一小瓶水遞給他，“喝點嗎？”

“年輕人的身體素質……就是好，”他坐起身靠在牆上，非常克制地小口喝，“好久沒喝到這麼甜的水了。”

白穹又摸出幾塊夾心餅幹和糖扔給他，他擡手準确接住，“省着點吧，說不定要在這裡待好幾天。”

“幾天？”白穹問。

“也可能很快，總之要等到那些鬼東西找到新的獵物。”

白穹并不意外這個答案：“喔，那我也許有聽到某些說來話長的故事的……榮幸？”

對方幹裂的嘴唇終于牽起一個笑：“比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