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不被需要的是收銀櫃台裡安放的錢财。
這真是很有意思的景象,在她探索過的街道中,最幹淨整潔的地方都存放着紙币。
白穹把拖把杆綁在背後,走出地下藥店。
這一趟很順利,就像之前無數次探索過的那樣,掠食者向來對她提不起興趣。
白穹回去的時候,大叔妻子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正吃着懷山帶的巧克力,地上放着一盞節能的夜燈,幽幽地發着光。
“藥店裡隻找到這個,我們得組裝一下。”白穹把拖把杆卸下,從背包裡拿出帳篷繩,看着懷山熟練地将它們組成結實的擔架。
懷山将擔架輕輕放在地上,白穹拿出備用的呼吸閥扣在她臉上,懷山替孕婦固定好腦後的松緊帶。
很快,呼吸罩上開始泛起均勻的白霧,而白穹聽到她輕聲道謝。
隔着呼吸閥,白穹看着她的眼睛,和大叔不同,他的妻子有一雙溫柔濕潤的眼睛。
白穹曾經在其他地方見過同樣的眼睛。
那雙眼睛的主人雖然流着眼淚,但并不脆弱,他曾悲傷但堅定地推開白穹,将白穹推向了天平未知的另一端,造就了如今的白穹。
那是…她的哥哥。
白穹盯着大叔的妻子,陷入短暫回憶。
“我背雲姐回去。”懷山說,但半響沒有聽到白穹的回答,懷山看出她的異常:“怎麼了?”
白穹搖頭,沒有拒絕懷山的提議:由他來背綁着大叔的妻子雲杉的擔架。
臨行前,白穹和懷山互相為對方檢查了呼吸閥的氣密性。
在白穹幫他調節插扣松緊時,懷山捏了捏她搭在上面的手指。
白穹的目光轉向他,懷山沖她眨眨眼,笑眼彎彎。
白穹撓了撓他的掌心,沒有開口。
回程的路上有一種異樣的平靜。
不可思議的順利讓白穹感到一絲無法言說的警惕,雖然這座幾乎失去人類蹤迹的城市在絕大多數的時候都是沉默的,但她同樣從懷山的眼睛裡看出了一絲凝重。
周遭寂靜無聲,隻有懷山隔着呼吸閥粗重的呼吸聲。
白穹比了個手勢,疾行幾步爬上殘垣,确認周遭安全後,将兩人安置在避風的陰影處後,才起身離開。
***
躲藏處。
懷山卸下支架,揉了揉酸痛的背部。
雲杉縮在簡易支架裡,用手指頂開呼吸閥的一條縫,深吸了一口氣:“好久沒出來過了。”
懷山靠在一旁掃了雲杉一眼,沒有管她:“回去以後記得扣好。”
“這是當然。不用你說,我也會很惜命的。”雲杉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我見過那些戴着呼吸閥的人,看我的眼神就像看怪物。”
雲杉虛弱地笑笑:“或許我真的是。”
懷山不為所動,他看着雲杉,問:“後來呢?”
“什麼後來?”雲杉看着已經變成黑色的指甲縫隙:“那些戴着呼吸閥的人想要殺死我們,像那些怪物一樣。”
懷山沒有接話。
雲杉卻繼續自言自語道:“所以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願意為了那個小丫頭死,扔下我一個人。”
“不過——”
手槍的保險咔哒一響,雲杉舉起手槍對準懷山。
懷山的手往懷裡猛地一探,但他剛摸上手槍的硬殼,下一秒,雲杉的槍口就頂上了他的額頭。
“也許你會知道原因?”雲杉問道。
懷山額角的冷汗順着臉頰流下。
“你在乎那個小姑娘,對吧?”雲杉說,“我見過你看她的眼神。甚至願意陪着她出來冒險。”
“與你無關。”
“或許吧。”雲杉捂着嘴低低咳了一聲,“她有什麼魔力,讓你們兩個都甘願赴死。”
“但我也不在乎了。”雲杉保持着握槍的姿勢:“我隻想知道,我丈夫是怎麼死的?那小丫頭的話我一個字也不信,他絕對不會主動去救一個想要殺死我們的人。”
“為什麼不會?”懷山問。
雲杉笑起來:“你說呢?小夥子,為什麼會?你以為我手裡的槍隻是用來打那些怪物的嗎?”她怼了怼槍口,“别廢話。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知道。”他輕聲說。
“她遇到危險時,我不在身邊。”懷山補充着說:“但你可以相信她的話。”
“因為她和你一樣。”懷山說。
“什麼?”雲杉追問。
懷山的眼睫垂下,看着廢墟上的灰塵,垂下的發絲擋住了他的神情。
“她和你,是一樣的。你們都不需要呼吸閥。”懷山說。
“哈——”
半響,雲杉才發出一點聲音,她的另一隻手搭上眼睛。
“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她喃喃自語。
“所以我們不是敵人。”懷山說。
他緩慢地舉起手,伸向雲杉,試圖挪開雲杉抓着槍的手。
雲杉卻在這時,雙手握槍,眼神冷酷地扣動扳機。
“砰——”槍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