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幾年前我在女子中學讀書時,學校裡有段時間很流行羅列“人生清單”,也就是所謂的“今生一定要嘗試一次的事情”的合集。女孩們的願望五花八門,有人想要開自己的簽售會,有人想要環遊世界,更有甚者,比如我的好友小真奈,她想要在成年後立刻和心儀的男孩結婚——雖然她這時候還沒有喜歡的人。
這位會在未來收獲幸福的新娘紅着臉看向我:“親愛的,你就沒有什麼願望嗎?”
哎呀,被她發現了,我那張人生清單是空白的。
我拖着臉看她:“又不是要立刻在神社許願,也不用急于一時吧?”
等我想到要做什麼的時候,我自然會寫上。順帶一提,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夠做出讓我直到八十歲時回想起來,還會忍不住笑出聲的事情。
真奈評價我太散漫了,所以她幹脆換了個前提問我。
“假如,是說假如啊——如果你的人生隻剩下最後一天,你想要做點什麼呢?”
喂,這可不算是人生清單了啊,這是遺願清單吧?我可是要活到八十歲的人啊,怎麼突然被縮減到這麼短啦,她是黃泉判官嗎?
真奈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現在你有緊迫感了吧……所以呢,你的答案是?”
我認真地想了想,然後有些苦惱,遂與她讨價還價:“不行啊,這也太短了,至少三天吧!就一天的時間,能做什麼呀?”
結果她說最多兩天,48小時,一分鐘都不能更多了。
……好吧,兩天就兩天。
讓我想想看哦,如果人生隻剩下最後兩天……嗯,首先,我想那時候會和現在一樣,是一個晴朗的夏日,因為我喜歡可以放心吃冰淇淋的天氣。
然後呢,我要雇個大帥哥,讓他陪我去參加她的婚禮,之後再幫忙處理一切後事。
想想看,如果一位超級大帥哥抱着鮮花,一臉肅穆地出席本人的葬禮,朋友們一定會忍不住想象他和我之間的故事吧?但他們偏偏又無從得知答案……盡管困惑吧,我的夥伴們,這是我最後對你們開的小玩笑!
哦,對了,我還要他負責在我的墓碑上刻字。
“……你怎麼總是這樣,沒個認真的樣子。”真奈扶額道。
雖然她對我在這時候還在惦記她那沒影子的婚禮感到微妙的感動,但我這副明顯是胡說八道的言論實在是槽點過多,讓她一時間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吐槽。
诶,都不問問人家想在墓碑上刻什麼内容嘛!
“好好好,那你打算讓那位素未謀面的大帥哥為你寫點什麼呢?”她問。
我笑眯眯地看着她,在清晨的燦爛的陽光下,對她說了一句話——恰如此刻,在同樣的夏日,面對五條悟的調侃,我所說出的,從未改變過的回答。
“你好,陌生人。”我說,“我已經準備好重生啦!”
2.
我和五條悟的相識很像電影裡的場景,分類較為特别的那種。
縱使夏天與晴朗的早晨聽起來頗具浪漫色彩,但死路一條的小巷和奇怪的兇殺案現場,怎麼想都應該被分到限制級的恐怖片或者懸疑片。
死者看起來像是某種扭曲的不明生物,不過兇手顯然是個人類——那是個身量很高的、戴着墨鏡的、發色很特别的少年,在和我對視的時候,他擡了擡墨鏡,用一雙藍寶石一樣的眼睛仔細地審視着我。
雖然在我看來,他似乎帶着些許危險的氣息,就是那種非常鮮明的,和我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都不同的,不在同一個世界裡的感覺……
不過毫無疑問,這是位超級大帥哥。
“我記得我這次放了「帳」。”少年嘀咕道,說着我不太明白的詞彙,“特殊體質嗎?真麻煩,這下回去後肯定又要被夜蛾那家夥罰寫檢讨……”
“那、那個,雖然非常唐突,但是!”我心一橫,鼓起勇氣說道,“先生,我看你印堂發黑,近日必有死劫啊!”
“……哈?”
被我别具一格的搭讪驚到了一瞬之後,少年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我以前見過的占蔔師通常會用水晶球、紙牌進行占蔔,或者是看手相……”
他露出了一個帶着些許揶揄的笑容:“這位不專業的占蔔師小姐,你這樣是騙不到錢的。”
“不要把我和那些人相提并論。”我底氣十足地說道,“如果我想要坑蒙拐騙,早就發家緻富了……我隻為有緣人預言。”
少年挑了挑眉,看向我的身後,調侃道:“哦?那麼這位莫名其妙的預言家小姐,你難道沒算出你今天不宜出門?”
确實,作為一名預言家,讓自己卷進奇怪的事件顯然是一種低級錯誤……我完全沒必要來這種人迹罕至的死胡同。
“如果我說,”我盯着他的眼睛說道,“我就是因為預判到了,所以才來找你的呢?”
“……有意思。”少年的神情變得稍微認真了一些,“不得不說,我現在有點相信你有真本事了——”
在刀尖擦過我的發絲的瞬間,他一把将我拎到身後,然後踹飛了一個舉刀砍向我的男人。
3.
……我想,這人說我有真本事的原因,應該不是因為巷子口被一群手持各種武器的男人堵滿了。
而是因為我預判到了,他竟然會幫我。
少年臨危不懼,不慌不忙地痛擊着每個想要沖上來的壞蛋,自始至終都沒有讓任何人越過他建立在我前面的防線。
于是在這場很快就結束了的戰鬥中,我所擔任的職務是解說:“左勾拳,上勾拳,嘿,哈!哦哦,漂亮!這位名字是——不知道的選手,真的非常遊刃有餘呢!又進一球,不對,是又倒一個!”
“……你在這講解球賽呢?”少年吐槽道,“還有,什麼是名字不知道的選手,也太敷衍了。”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嘛!”我理直氣壯。這可不是我套路他啊,名字這種事情又不是能預知到的,他不跟我說,我上哪知道他是誰呢?
少年看起來似乎是想要開口吐槽我,然而他突然神色一凜,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我被他拉着轉了個圈,差點一頭撞進他懷裡。
準确說,我沒有碰到他,因為隔了一層什麼我看不到的東西,嗯……透明的蛋殼之類的?
與此同時,似乎有什麼存在在接觸到這層透明的東西時靜止了,因為我聽到了某種物品落到地上發出的磕碰聲。
“稍等,我先去收拾漏網之魚。”他說,“對了,這位不太專業的解說員小姐,你聽好,我的名字是……”
“五條悟。”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