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病狀态維持了好幾天，王也一有時間就會過來送東西，有時候是水果，有時候是零食。每次都不一樣。

有次幹脆帶來了個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道長。

老道長輩分不小，王也老老實實叫人師伯，雖然還是那副欠揍的樣子，但比起在雲龍道長面前還是收斂了不少。

道長們多多少少在傳統醫學上都有些造詣，中醫的五行陰陽理論出自易經，而易經是道士必學的基礎。

武當山裡自然也有道醫，不過她一直都沒去過。

老道長俯身下來，看了看她的臉色，扒拉了下她眼皮，問了一同吃喝拉撒的事兒。王也全程在場，聽到道爺問姑娘每個月月事的時候，王也還是稍微有點不自然的暼向旁邊。

木槿對這些倒是沒有什麼羞恥心，主要這一遭上周目就經曆過了，那會兒王也也在她身邊陪着。每次複診，醫生也是要問這些，幾次下來，她已經完全不知道害羞是個什麼東西。

老道長診脈也不是平常的搭在手腕上，而是壓在她中指的三節指頭上。

“這是知道為什麼嗎？”老道長一面給木槿診脈，一面問王也。

“小的知道。”王也在一旁答話，“這是在看有沒有别的東西弄的。”

“中指節是家仙，指根是鬼。”

老道長聽後還算是滿意，“你師父提起你就唉聲歎氣，我也聽過你有事沒事偷懶，不過你這課業倒是沒有落下。”

王也經常因為偷懶挨打是武當上下全都知道的事兒，王也摸着後腦勺笑得頗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是叫我師父操心了。實在是對不住他老人家。”

說完又看向乖乖坐在那兒的木槿，“師伯您看這是——”

老道長暼了他一眼，王也乖乖閉嘴，老道長看向木槿，“小姑娘說說生辰八字。”

王也默默在心裡捂住額頭，他知道師伯想要做什麼了，中醫看的是陰陽五行，看八字也是一樣。命理和醫道很多地方是相通的，精通醫道者，多數也會命理。

有時候看診，會問患者索要生辰八字，看看天生哪裡不足，流年運勢到底如何，從而整體考慮疾病的治療方向。

但是，這姑奶奶的八字肯定是假的啊！

他看着這姑奶奶臉不紅心不跳的說了個八字。

師伯沉吟了小會，“月柱天幹甲木克年柱戊土，日柱乙木座下醜土寒濕。小姑娘你先天脾胃不佳，婦科也容易出毛病。”

木槿點點頭，“小時候經常鬧肚子痛，之前每月也容易腰酸肚子痛。”

“天生的體虛，氣血又不足。平日裡思慮又過多，氣血消耗的更加厲害。今年年幹為木，加重克土，後天之本虧損更甚。另外年支沖座下醜土，陰血虧損，陽氣上亢。以至于發熱”

老道長下了結論，“要說辦法，也沒有太好的辦法，隻能說保持下焦元氣，持續補氣陰，保持氣血充沛暢通，那也沒什麼了。”

王也嗳了一聲，這個他也知道，不過這玩意兒做起來可真的難。

“先慢慢将體内病氣一層層驅逐出去。她下焦就不足，下焦不足，上焦和中焦抵禦外邪上那也是虛的。”

“小姑娘平常不要想東想西，這世上的事，絕大多數想多了沒用，操心操多了也沒有什麼益處。很多事根本就不是由自己能決定的。既然這樣，不如看開點。”

“道法自然。”

“世人煩惱多是自尋。”

道長看了一眼王也，王也馬上把紙筆攤平擺好，“藥方隻是輔助，重要的是，姑娘你自己的神和氣要打開。”

王也送走老道長，過了好會他回來，坐在椅子上歎口氣，“真看不出來，您心裡還挂着這麼多事呢？”

木槿坐在那兒，默默地盯他。

“我也不知道您之前經曆過什麼，要是說事情都過去了，那也是風涼話。不過您既然在武當了，那麼這兒也就沒什麼煩心事了。”

王也見到坐着的姑娘突然笑了，“我要是說的不對，您指正？”

“我就是憋不住的會想而已，”她說着笑得更深了，“以前那些人那些事止不住的就會在腦子裡頭打轉的。”

“我懂了，您這是就是虛的。”

木槿聽完擡手打他，結果手掌拍在他身上，隔着道袍都感覺他渾身上下硬邦邦的。他疼不疼她不知道，但是她的手倒是有點痛。

王也挨了她兩下也沒躲。

她的拳頭敲在身上，他下意識的渾身緊繃，熱氣順着脊椎往上沖，夾雜着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酥麻在軀體裡亂竄。

他喉結滾動了下，穩住心神。

“我是說真的，體虛的時候，的确會容易胡思亂想。”

“這個光吃藥也不行，”王也看着她，“要是您點頭，我給你想個法子？”

王也的法子就是帶她一塊兒打道家十二段錦。

木槿已經休息了幾天，稍微好點之後，就和平常一樣清早起來和道長們一塊做早課。

除了戊日之外，道長們的早晚功課雷打不動。義工偶爾也會跟着道長們一起做早晚課，這會兒還很早，早到天都沒有全亮。

木槿不會唱經，就跟着其他道長跪在團蒲上。她偷偷擡頭，就見着王也在一衆師兄弟裡頭，最前頭的哐哐哐的敲木魚領唱，後面的就跟着開嗓。

王也這會兒依然還是那副不怎麼能睜開眼的樣子。人跪在團蒲上，背佝偻着脖子往前抻，明明一米八二的大個子，被他這麼一搞，成了個一米七的老頭。

王也的美貌是薛定谔的美貌，很神奇的時有時沒有。

有的時候引人注目，沒的時候以為這是哪個大爺出來遛彎了。

等到早功課一過，王也站在殿門，見她出來，打了個哈欠，“您來了？”

她點點頭，王也擡擡手，“您和我來。”

他領着她到後山一塊比較開闊的空地上，陽光毫無阻礙的照下來。

“您啊面朝東方，說實在的，這個功法其實最好在早上五點多，也就是少陽之氣萌發練習最好，不過能練就好，辰時也差不多。”

外面練的是八段錦，但是武當這兒是十二段錦。道家十二錦需要動作配合吐納，王也到了這會兒倒是有精神多了，教她如何動作吐息。

王也是個不錯的老師，教學細緻認真，一次的吐納都仔細的說明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