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您是半點都不帶怕的。”王也忍不住了,“和個男人去洞裡頭待着,您是怎麼想的?”
木槿啊了一聲,越發的不解,“我要怕什麼啊?”
王也一哽,木槿哦了一聲,“難道道長的意思是,會對我做什麼?”
她眨巴眼睛滿臉純良,随即狡黠一笑,“不會是真的吧。”
這次面前的道長沒有和往昔一樣急着澄清,反而罕見的肅了面孔,“您要是這麼講,我倒是有話和你說。”
“您這樣不合适,”王也靠在樹幹上,“我是來幫您的,您不能這樣這樣逗我呀。”
他說着臉上多了幾分像是自嘲的笑,“您是言者無心,可是不能不管其他人死活啊。”
木槿沉默下來,過了小會,她又笑起來“我給道長添麻煩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王也诶了一聲,“我隻是說您以後别這樣了。”
木槿笑了,她點了點頭,“既然道長這麼說了,我會記得的。”
說完,兩人再一次陷入到沉默裡。
木槿突然笑了,她含笑看向王也,“今天王道長這一身很帥。”
這話她開始的時候已經說過了,但是再說一次,她的眼裡還是全都是笑意。
姑奶奶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王也一直到排練結束,都沒想明白。
等到跟着其他師兄弟把排練的各類東西,分門别類的放好。收拾完之後,他遲疑了下要不要去看她。
但是遲疑了下還是去了,并且還帶上了蛋糕。
這個是給神祗誕日撤下來的,奶油是植物奶油。
她已經忌口了好長一段時間。畢竟不是出家人,能撐這麼久,就已經很不錯了。他打算帶這個給她稍微改善一下口味。
他到民宿的時候,正好碰巧看到一群年輕人在搞燒烤。
民宿大院子裡已經擺開了架勢,煙熏火燎的。年輕人聚在一起,那必定是各種熱鬧,啤酒還有可樂等飲料擺開,另外烤架上已經放上了葷素等格式食材。
道門裡頭的戒律都是約束道士的,不會約束其他人。王也也并不在乎,他一個錯眼,就見到那姑奶奶滿臉笑容裡頭歡快的走來走去。
這會兒她不再是白日裡見到的一身嚴實的運動裝,而是換上了白色純棉長裙。馬尾也全都放下來。
長裙款式很簡單,但是極其适合她。漂亮的鎖骨袒露在外,鎖骨下的紅痣格外顯眼。
烏黑長發撥了兩縷到胸前,笑起來像是過了清水的甜。
王也回過神來的時候,木槿伸出手掌在他的面前拜了拜。
“您這是——”
王也看了眼身後那些樂陶陶搞燒烤的年輕人明知故問,“您還在喝藥,可吃不得這些東西。”
木槿笑盈盈說了一聲知道,“我就是看着這兒熱鬧,所以過來看看,沒打算吃東西。”
這話還真的沒有什麼說服力,這個時候有個長相清秀的男孩過來叫她過去,幫忙照看烤着的食材。
那男孩子看起來二十出頭,衣着瞧着随意,但是細看比較考究。看她的時候,兩眼亮晶晶的。
“不好意思啊。”王也去和那個男孩說,“她身體不好,我現在得帶她去吃藥了啊。失陪。”
說着,就示意木槿和他走。
“他是你朋友嗎?”
王也聽到那個男孩很是急切的問。
“是啊。”
緊接着是姑奶奶那帶笑的回答。
到了長租的院子裡,王也給她收拾東西,把帶來的蛋糕拿了碟子盛着,又把冰箱裡的中藥湯劑拿出來。
把藥熱着,王也端着蛋糕出來,見到她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純棉的白裙搭在纖細的腿上,她興緻勃勃的看着電視裡的美食節目。
“您吃這個。”
王也把蛋糕遞給她,在沙發的另外一端坐下。
她嗯了一聲,擡頭對他笑,植物奶油比不上動物奶油味道好,但她依然吃的開開心心。
“剛才那個是您才認識的嗎?”
王也看着她吃了小半塊蛋糕,開口問道。問完有些懊惱,修行人應該心胸寬闊,不該問這麼一句的。
木槿很痛快的點頭說是,“我看他們在那兒玩,就過去看看,和他說了幾句話。然後就帶着我和他們一起玩啦。”
王也哦了一聲,接下來他沒怎麼說話。一直到回到觀裡。
到了入靜休息的時間之後,觀内很安靜。
王也盤腿打坐入靜失敗了,平日裡心裡不放事,現在揣着事兒就格外明顯。
他沒騙過自己,所以騙不過。
他心神全亂了。
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可能在公園劃船的那次吧,反正他自己也記不清楚了。
這種感情鮮明而激烈,來勢洶洶,将他以往那些淡薄自持沖的什麼都不剩下。
王也兩手往後撐住身體,哎的長歎一聲。
他動心了。
當初他當道士,就是為了躲開俗世裡的那些煩心事。結果到頭來,他就是個普通人。什麼出世,到了她面前,和那些男人說實在的,也沒什麼區别。
師伯和他說,動心了就下山結婚去,不要弄些烏七八糟的。
他不知道師伯他老人家是怎麼看出來的,這問題才問出來,就被師伯劈頭蓋臉一番臭罵,‘你小子看人家姑娘的眼睛亮的,嘴上不說,眼睛倒是全漏光了’
這婚也不是說結就能結的。那姑奶奶平日裡玩兒他玩的和什麼似的,但他知道這裡頭她沒什麼真心。
何況還有個和他很相似的故人。
他白天的那些話,是在救他自己。
您能别玩兒我了嗎,您要是真的沒有真心,就不要給人希望了。
王也這天上完早課,和這幾天一樣,繼續排練,但是從台階上不管走過多少次,都沒有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了。
一直到排練結束,也沒有見到。
他依然和師兄弟一起收拾器材,收拾完之後從倉庫出來,擡頭看着樹葉間落下來的陽光,心下豁開個巨大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