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無顧慮,将草叢小心撥回去,又四下環顧一圈,瞧見仍是無人,繼續沿着小路,悄悄來到了甯府後門。
甯府後門常無人看守,隻從府内插上門闩,白日裡偶爾容一些下人們通過。
在府内,梨愔已小心謹慎的确認過無人跟蹤,想着出了門便不會再有人,于是開了門出去,又将門閉好後,便也未注意,一路朝城北長巷急急趕了過去。
她沒想到,甯府後門外,是有護衛的,隻是陰于暗處,不為人所知。
于是梨愔才一出門,就立刻被人跟着了。
正是先前甯宇吩咐過的府内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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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愔身子還未好全,這一路又跑的急,吸了幾口冷風,來到千塵院外,才擡手敲了下門,便已控制不住猛地咳嗽了起來。
這聲音不亞于敲門聲,一聲比一聲響耳。
漆黑的院子裡立刻亮了燈,有人急匆匆應聲趕過來。
“來了來了!别急!”是千塵僞裝的神醫的聲音。
千塵打開門,瞧見是她,神色立刻緊張起來:“甯小姐!您怎麼過來了!快,快進屋來!夜裡天寒,您身子這樣單薄,哪兒經得起凍啊!屋裡生了火,您快進來烤烤火,暖暖身子!”
千塵将門打開,熱情招呼着,又朝屋裡喊了聲:“甯小姐來了,快再添些柴來,把火生得旺些!甯小姐,您快請進來!”
千塵做戲做得這樣足,梨愔心中瞬間升起了些慌亂,她立刻擡袖掩唇,又猛然咳嗽了好幾聲,邊咳着邊慌亂地說:“神,神醫,我今夜不知怎的,突然咳得厲害……藥也吃完了,您快給我看看,我,我沒事吧?”
“甯小姐您大約是受了寒,别怕别怕,您先進屋裡來烤烤火,我立刻給您診治!”千塵溫柔安撫着她,将她迎進了院中。
關上院門,走進屋内,千塵已收了恭敬之态,握着她手腕搭過脈,便走到屋内藥櫥前,開始配藥。
千塵不言語,子祺也是,隻默默朝火盆中加炭,屋内雖然暖和,卻沉默的可怕,梨愔一時坐立不安。
千塵很快配好藥,包了紙包朝梨愔走過來。
梨愔立刻站起身,拿起紙筆将今日來此的目的快速寫下,遞給千塵,而後緊張地望向他。
“我……是不是被人跟着了?”梨愔極小聲的壓着聲音問道。
千塵看過紙上的内容,遞給子祺,又看向她,神色平淡,話語卻很令人安心。
“不必擔心,坐吧,我去煎副藥,喝了便不會咳嗽了。”
“謝謝。”
他未提及跟蹤之事,或許是她多心了,隻是千塵入戲的習慣,總是多些心的,梨愔便稍稍放下心來。
可這心并未放下多久,就又揪了起來。
“你不該為這些小事擅自行動!幸好今日主人幫你,此事尚有轉圜之機。你如此不謹慎,如何成事!”千塵走後,子祺将字條扔進火盆裡,望着她冷聲責備。
梨愔心中一涼,默默垂下頭。
她果然是被人跟蹤了。
仔細想想,白日裡甯宇突然說的那句要等她身體好些,一起去集市上走走,正是上次她出府時說過的話!
如若不是車夫和環佩所言,那……她一早就被他派人跟着了!
如此想來,梨愔眼裡的眸光驟然變得狠戾。
子祺望着她這般模樣,微微沉眸,語氣也放緩了許多,聽上去,竟似是有幾分安慰的意思。
“主人這次念你年幼,經驗欠缺,已幫你善後。以後決不能再出如此纰漏。否則,主人不會留你。”
“是。”梨愔應聲。
千塵,不會留她。
梨愔在心中默念這句話。
的确,沒了她,宸閣還有無數可用之才,她實在不是什麼特别,她這條命,仍然岌岌可危。
“行了,此事既已過去,便别太放在心上,一次能挽回的失誤,記住教訓便是。你安心烤火,養好身子早些完成任務,這才是最重要的。”
子祺這句話中安慰的意思更為明顯,明顯到梨愔都聽了出來,詫異地擡起頭去望着他。
她一直以為他很兇,也很讨厭她。畢竟最初見面時,那表露出的殺意太過明顯。
故此現在這句安慰,屬實令她意外。
看到梨愔的神情,子祺眼眸一沉,又恢複了那副冷傲的模樣,快步走出房間離開了。
子祺離開不久,千塵便走了回來。
“他去替你煎藥了。這件事你不必放在心上,等會兒喝完藥,我送你回府,正好有些事要和甯宇說。”
他這句話的意思,同樣肯定了的确有人跟蹤,也是順便讓她安心,這件事,他會替她解圍。
梨愔不自在地垂下頭,問:“我是不是闖禍了?”
千塵沒說話,隻順手從桌上拿了根筆,在手中輕輕晃。
梨愔不禁顫了下,但仍端立着沒有動,隻是内心滿懷着不安。
果然,千塵握筆擡手,又是在她腦袋上重重敲了下,用了幾分力氣,很疼。
“我記着了!任何時候也再不會松懈戒心!”不等千塵再有其他動作,梨愔立刻開口,十分認真的保證說,“從今以後,您的每句教誨,我都會記着,永遠不會再忘的!”
千塵淺淺勾起唇,難得不是僞裝,卻話語溫柔。
“我信你。”他也認真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