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愔應下,甯宇便起身離開了。
他臨走時,還瞥了一眼桌上,那瓶有些幹枯的野花。
他眼裡的溫柔瞬間散了,一時間氣不打一處來,可回頭看到梨愔,還是忍了忍,隻将花瓶拿着一起離開了。
他剛出門不久,梨愔便聽到院外傳來驚動的,瓷瓶碎裂的聲響。
她的臉已恢複如一潭死水般平靜,隻有眼角的紅腫顯露着一點點哭過的痕迹。
看他的反應,如此,便是妥當了。
·
甯宇走後,夜也已深了,黑沉而安靜。
梨愔淺眠,且白日裡睡得多,夜裡總是睡不熟,一點動靜,都會驚醒。
譬如,此時。
風吹動着院外的葉,簌簌響着,給屋内也帶來寒意,垂下的帳幔也跟着忽閃作響,擾得梨愔驚醒。
她睜開眼,還未動彈,便感覺到了頸間冰涼。
是一隻冰涼的手,和更為冰涼的刀刃。
有人坐在她床邊,見她清醒,立刻用手抵着她脖子按着她,另一隻手上拿着一把鋒利的菜刀,貼在她脖子上,那人隻需一用力,便會砍斷她的脖子。
梨愔額頭不禁冒了冷汗,卻未動也未喊出聲,隻緊張地瞪大眼睛,盯着這個漆黑的人影。
房門開着,大約開了有一陣,屋内氣溫已降了下來,是梨愔感覺到冷,醒來的原因。
看來這人已來了有一陣子,未動手,未必是要殺她,因為完全可以在她睡夢中動手,如此,顯然是在等她醒來。
見她不喊叫,也不掙紮,那黑影微微動了動,低低笑了聲。
“倒是膽大。”是個女子的聲音,聽過。
屋外風吹了進來,再度掀起帳幔,月光傾灑入屋中,一瞬照亮面前人的臉,風吹過,帳幔垂下,一切又很快暗下去。
但面前人梨愔已看了清晰,是那位二夫人。
梨愔冷眸盯着她,思襯着開口:“何事?”
見梨愔完全不怕她的威脅,萍姨娘也很快收回手。
她的确不打算殺她,隻是試探。
梨愔的反應,很大程度上給了她答案。
“你落了什麼東西?可是殺人的刀?”萍姨娘比劃着手中的菜刀,問梨愔道。
梨愔反應了下,很快明白。
是她之前偷溜出府去見千塵被發現後,她對環佩的說辭。
“是你雇人殺他?為何?”梨愔問。
她雖如此問,卻也沒那麼好奇,知道或不知道都沒什麼所謂,隻是順着話随意提一句。
而萍姨娘卻像是被戳到了痛處,當即變了臉色,語氣徹底冷下來:“此事與你無關!你隻需盡好你的本職,拿錢辦事,少問那麼多緣由!我是不知宸閣為什麼派你這麼個弱不禁風的病秧子來,不過你既然能得他喜愛,也是你的本事。我沒那麼多耐心,隻給你一月時間!最多一月,殺不了他,我不會放過你。”
“無需一月,七日之後,便會有結果。”梨愔說。
“七天。”萍姨娘沉吟了句,思慮片刻,又望向她冷聲道,“你最好說到做到!”
說完,她便離開了。
梨愔坐起身,望着未關的門,擡聲喚了句:“環佩姐姐!”
聲音才落,環佩已立刻趕了過來。
“小姐……有何吩咐?”她垂着頭,似乎有些不敢直視梨愔。
梨愔看了看她,隻說:“夜裡口渴,有些睡不着了,煩請姐姐燒些水來。方才門未關緊,被夜風吹開了,還請姐姐離去時,順道捎上門。”
環佩擡頭,有些驚訝的看着她,見她話已畢,靠了軟枕靠在床上,并未再打算理她,才應了聲:“是。”然後,滿懷心思離開了。
梨愔斜瞥了一眼,見她關上門離去,冷淡收回視線。
方才萍姨娘能暢通無阻進入她房間,待這麼久,必定有環佩相助。
且她喚她時,來的這樣快,顯然未睡。
不過梨愔不打算過多計較。
環佩看來,是這個萍姨娘的忠仆。
萍姨娘既是雇主,任務完成之前,至少,在她無用之前,她們不會對她如何,甚至會協助她。
千塵給過準信,最多再過七日,她定然好全。
七日。
七日後,必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