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畫面裡,國木田抿着嘴一言不發,眼底的怒意還沒有消散,握着筆記本的手很用力,幾乎快要使筆記本變形。
太宰治察覺到不對勁。
國木田一向珍惜自己的筆記本,而且也不是會無緣無故打人的那種類型,所以如今這個狀态明顯很奇怪。
太宰治問道:“怎麼了?”
中島敦也擔心地看着國木田。
國木田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艱難地擠出幾個字:“……我沒事。”
這可完全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太宰治眼神裡含着譴責的意味,幽幽地追問:“沒事的話,你為什麼莫名其妙突然打我?”
“我……我就是看你這家夥不爽,你别再時不時看别人了,好好商談一下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國木田強撐着說出這樣的話,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緒。
誰知道他怎麼忽然心裡多了許多負面的念頭,為什麼會對那個坐輪椅的青年産生厭惡感?
那人根本就沒招他惹他啊。
總不可能是因為太宰過于關注那個人,再加上聽說對方四年前自殺過……所以他因為太宰的緣故,恨屋及烏地也讨厭上了那個人?
作為極其認真又正義的理想主義者,國木田獨步絕不允許自己的思想觀念如此不正确。
他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也不想被太宰發現後嘲笑自己,隻能把黑鍋強行丢到太宰頭上。
國木田有點愧疚又有點解氣地想,實在控制不住脾氣的話,就隻好對着太宰發火吧。
為了表達歉意,這次的飯菜他也會照常請客的。
……而這完全不是井開宏希望看見的畫面。
為什麼、為什麼他現在隻是想先鬧出一點小矛盾,卻連這點也無法做到?
難道自己的異能退化了嗎?!
井開宏精神狀态越來越差勁,腦中充滿了不可置信和對自己的質疑。他恍惚地握着筆,又選擇了下一個目标。
就選旁邊這個發型比較奇怪的白發少年吧。
他懶得再認真地去寫,直接就不假思索地開始動筆。
其實剛開始,井開宏還能耐心地按照自己得到的信息,針對性地向目标人物傳達合情合理的想法和情緒,使達到的效果最優化。
比如說,向曾經自殺過的坐輪椅的青年傳輸自厭、求死的念頭;向那青年的女朋友傳輸想要分手、厭惡的念頭;讓粉黑色尖刺短發少年嫌棄那青年,覺得對方不配與黑色短發女子交往……
可是後來漸漸的,井開宏就越來越不去考慮合理性了,反正之前寫的那麼合理都沒有成功。
于是,他這次寫的内容極其惡劣低下。
文字裡再直白不過地凸顯出他的惡意,任誰都能看出動筆的人在發洩自己心中的怨氣,寫下的語言非常不堪。
片刻後,中島敦便也步了國木田獨步的後塵,甚至更加糟糕,心裡不斷湧起許多難以說出口的糟糕想法。
中島敦捂着胸口,神色痛苦,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
前些日子他可是即使快要餓死在路邊,也沒能下定決心去搶劫他人,還救了那時尚且陌生的入水自殺的太宰治。
這樣單純善良的白發少年,非常難以接受自己心中怎麼會湧現這樣的想法……
太奇怪了,太糟糕了,誰能救救他……
這時候,一位服務生剛把米飯端上他們這桌,還沒來得及上菜。
中島敦就搶着抄起筷子埋下頭,拼命往嘴裡塞着米飯,也顧不上等前輩先動筷的禮儀了。
太宰治不是在意禮儀的性格,隻是關注在其他方面,神情複雜道:“敦君,沒人跟你搶,隻吃米飯會不會太噎了?”
中島敦含糊不清地随便嗯嗯幾聲,仍沒有停止動筷。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餓瘋了,才會冒出那樣的想法,隻能将唯一的希望寄托于吃飽了就能好吧。
看到白發少年埋頭拼命吃飯的畫面,井開宏已經徹底心累了,知道自己這次算是失敗得徹徹底底了。
他從來沒受過這麼嚴重的打擊。
井開宏已然選擇了放棄,最後隻是擺爛似的在紙上寫下,飯店裡的其他人都非常厭惡痛恨那個白發青年。
短時間内他無法再次對同一個人使用異能,而就算一個個把剩下的所有人都試完也沒有意義了,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失敗。
他已經無能為力了,也不必再做徒勞的掙紮。
最後使用的異能是對群體發動的,沒有單獨針對某個體,所以效果分攤之後會削弱很多。
井開宏自然确信這次更加不可能成功。
他這麼做隻是下意識地為了畫上一個句号而已。
把監控裡自己能看見的所有人都利用完,他也就沒辦法再不服輸地繼續堅持下去,給自己平白找氣受了。
“為什麼會這樣呢?”
井開宏痛苦地喃喃着。
他仍然望着面前的監控屏幕,想不通自己為何會輸得這樣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