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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水馬龍的繁華都市總是還暗藏着深夜人疲憊工作的影子。
“雙倍濃縮,美式,謝謝。”沈遲緒插着手就站在這咖啡台前,提起的聲音都顯得格外的疲憊。她沒怎麼去看那價目單上其餘的咖啡種類,有些搭配也很令人眼花缭亂,自己也不太懂。
隻有這句話是說習慣了的。
店員按着程序點了點,已經下了單,後台的機器還在運作。
“好的。”
“十八元,掃碼還是現金?”
“現金。”沈遲緒說完便将準備好的零錢直接遞給了她,這點餐的美女再稍一擡眼來看,看清了是誰後也微微一笑,笑的很甜,臉上有酒窩。
“沈醫生?是又加班嗎?”她不臉盲,也早已認識了這個習慣半夜來買咖啡的女醫生,就是附近醫院的。
“嗯。”沈遲緒聽後也還是微微笑着點了點頭,還秉持着待人禮貌的客氣。
今天她值夜班,剛才看完了幾個病曆,這會兒出來歇口氣就是想買杯咖啡提提神。
後半夜也還有的熬。
看得出她很疲憊,這個店員也沒再多問,還有别的客人來,她還繼續點着單。
沈遲緒隻是站在這裡出神,思緒都放空了些,也沒再去想剛剛看過的那些病曆,腦子裡有些糊塗。
這咖啡館内的布景裝修還算偏小資情調,要是拍照的話也是氛圍感十足,連帶着擺放着的各種花色盆栽都很有故事感。明明一切都很吸引眼球,但現在她也都沒在意,隻是還在出神。
等了大概十分鐘,已經又換了一首音樂。
“沈醫生,需要打包嗎?”美女店員一邊在看杯簽一邊又多問了一句,見她似在出神,又提聲喊了句沈醫生。
“啊?”
“呃,不用打包。”
她看着再咽了咽喉嚨,其實已經渴了,想立刻便喝。剛剛出來之前雖然喝了兩杯水,但現在這嘴裡卻是更貪這咖啡的味道。
“謝謝。”聲音還是略略帶着些疲倦,但依舊要強撐着精神。
這夜班也真不是正常人都能扛住的。
沈遲緒低聲道了謝,接過了這咖啡杯,連着手裡也有了些溫度。不過沒加冰,晚上她很少喝冰的東西。
一出了這咖啡館,耳邊的聲音便從輕松慵懶的爵士樂換成了車鳴的喧嚣聲。已是逐漸臨近深秋,風都變得更冷了些。
沈遲緒收緊了些衣服,走的也有些慢。都是同樣的路程,也是同樣的風景,其實也沒什麼新鮮的。
從海洲市人民醫院到這咖啡店不過也就兩條街的距離,她也隻是想醒醒神。轉眼看去,這來來往往的各式車輛都如流星一般在眼前一晃而過,瞬間便沒了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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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連生的車就停在人民醫院斜對面的空地上。
他還坐在車裡,隔着車窗往外瞧,但看見的也隻是不同顔色的霓虹街燈而已。
他已經在這裡等了二十分鐘了。
林特助說要去買咖啡,都快十二點了,這家夥卻還沒回來。他低頭再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想着沒趣,忽而又轉眼再瞧了瞧對面醫院的模樣。
那裡的燈還一直亮着,還有電子屏幕上閃過的幾排紅字,它也反着光,也黑幕中也顯出了一道紅暈,更為招眼。
醫院門口的人來來往往,他一直盯着看,像是在發呆,又像是在沉思。看見救護車停在醫院門口,那些醫生護士推床進去的場景還浮在他的眼前,救護車頂上那閃爍着的紅□□光也還很紮眼。
這地方到了夜裡是安靜,但與别處不同,這氛圍裡更添了些令人慌張和不安的詭異。
傅連生本想出去透口氣,但聽着了車門被打開的聲音也收回了手。
“傅總,咖啡買來了。”林特助提着兩個咖啡袋子小喘着氣才又坐進了這車内,這才是趕回來了,就是怕老闆會生氣了。
作為工作助理和私人助理,這點活計當然也不能耽誤了。
“按您的要求,深烘焙,中苦,拿鐵,半糖。”他臉上還帶着微笑,說完又将左手上的咖啡袋子先放去了一側,拿出了另一杯咖啡遞給了他。
知道自家老闆喝東西是有些挑剔,林特助剛還擔心這醫院附近的咖啡店做的咖啡怕是不大合他的口味,但現在為了提精神也隻能先将就一二了。
“嗯。”傅連生的心思這會兒其實也都沒怎麼放在這杯咖啡上,卻還在惦記着醫院裡的人。
“你之前查的就是這裡嗎?”
“他還躺着的?走不得?”他隻随口又問了一句,擡頭來看了一眼,林特助正大口喝着,聽見了聲擦了擦嘴又趕緊回複道,“查過了,就是這家醫院,這是海洲市最好的醫院,傅明铮花了大價錢将人安排在了這裡最好的病房。”
“人還沒出院,是前天才醒的。”當然也是走不得的了,聽說這病還挺重的。
林特助将自己查到的信息又給他重複了一遍,反正都是跟傅明铮有關的,當然查的也是仔細。
“不過給這筆醫療費的人卻不是傅明铮,是雲氏的胡總。”這錢還轉了個道,不過人情還是他的。
“他?”傅連生聽着了這個名字心裡也稍稍有些驚愕,但想着左右都是自家大哥的狐朋狗友,就是墊付一下也是體現兄弟情誼嘛,也沒什麼的。
“都是他的喽啰,狗腿子罷了。”他根本就沒多在意,手裡還端着這杯咖啡,手心裡的溫度正逐漸上升。
十二點,為了讨一筆債,今夜也注定不能安眠。那束紅光還恍在眼前,連帶着夜風也很紮眼。這咖啡他沒喝一口,隻是随手放去了一邊,還是先下了車走去了醫院門口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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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遲緒才返回醫院沒多久,護士站的佳姐看見了便直接喊住了她。
“王佳棋,七床的病人。”
“剛剛他的家屬來過一趟,說瞧着好似是孩子的情況不大好,想找醫生看看,想問問情況。”她還記得這床病人負責的醫生中就有沈遲緒,另外幾個都還在忙,一時也抽不開身。
佳姐三言兩句的就說完了情況,也夠簡潔,沈遲緒聽懂後也點了點頭,拿着病曆單子便先回了辦公室。
這個病人是自己在負責的。
醫院的人還多,高處挂着的時鐘已經指到了十二點的位置,但這腳下卻依舊匆忙,隻能抽空喘個氣。
這是個三人間的病房。
“醫生?”這孩子的媽媽看着一身白衣帶着藍色口罩的醫生走了來便立時站起了身,心裡這情緒卻還沒立即平複下來。
“沈醫生,剛剛他這表情有些不對,還喊了一聲疼,我這有些着急,是麻煩沈醫生了。”她還算理智,還在盡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緒。但疼的是自己的孩子,這當媽也是心急,還一直皺着眉,眼神隻是在孩子和醫生身上打轉。
沈遲緒聽了這話也還很冷靜,走近來先瞧了瞧這躺着的小病人。王佳棋,七歲,男孩,心髒病移植手術,現在還處于觀察期。
病床邊的心電監護儀器還在運作,上面的數值也一直在變動跳躍,脈搏,血氧飽和度,血壓,不過都還在正常值内。
她沒先說話,隻是挨近了他的跟前,稍稍彎了腰去看了看孩子的神色,還有瞳孔和嘴唇的情況,還是沒有什麼明顯的問題。
“手術完成後都需要一個恢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