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遲緒一直在學會如何去接受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從前除了奶奶和師父,也沒有别的人能來教自己了,她其實還需要引導的。
阮稚漁緩了緩,随口又再問了一句,還是工作上的事,“那那個外星人對你好嗎?她不會明裡暗裡真的在難為你吧?”
“雖然我沒見過她,但這樣的空降部隊一向都有背景,我就怕她礙着你,免得招恨呢。”
她也跟着喊外星人,沈遲緒聽了也還想笑,又解釋說人家是個明豔溫柔的美女,哪裡就是外星人了。
“她倒是看着還挺友善的,有時候主動還會向我示好,但我也就那樣,也不是跟誰都是自來熟的。”“我沒有想交朋友的心,反正各自安好就行了,隻是同事嘛,沒那麼親近。”
“廢話,她搶了你的名額她能不對你好點嗎?就是裝也要裝一下的啊,這才是人情世故。”就怕那個外星人是個笑面虎,背後還要遞刀的那種,這種人從前又不是沒見過,讀書的時候就有了。
“這都什麼事啊?你也太背了!”
阮稚漁還是心直口快,不知道沈遲緒這是得罪了誰啊,但想想也能猜到可能是因為她沒那麼好的背景,所以才吃了一回虧。雖然她不懂醫學,隻是個外行人,但排資論輩這種事想來也不少,醫院裡還缺嗎?
她還是替沈遲緒覺得可惜,但正主已經釋然,隻又說道,“其實也沒事的,我師父已經跟我說了,下個月我們科室還會有一個美國那邊來的交流團隊,他會盡力讓我去的。”她也在安慰自己,師父對自己其實不算差的了,隻是不想給他多添麻煩,也不想為難他。
“哎,”
“好吧。”
“這學霸啊也有學霸的煩惱,幸好我當初出去讀書了,我過的還蠻快樂的。”阮稚漁還想了想自己,她是在羅馬學設計學得很快樂,一心暢遊在藝術的世界裡,很少遇見這樣的勾心鬥角,也真是少了份麻煩啊。
“快樂就好啊。”
“能夠一直保持快樂就很難得了。”
沈遲緒再來牽了牽她的手,隻想說自己沒事,萬事都要過去嘛,總也要學會接受的。她想轉移話題,但阮稚漁的反應又比她快,又直接問起了另外一個事,她是還有些疑惑,想弄明白。
“對了,阿緒,我看見你的那個圍巾好似是男款的吧?你的審美忽然就變了?”什麼時候有這樣款式的圍巾了?看着是很有設計感,但她還是覺得這不太像她平日裡的風格,怎麼就忽然變了,不是隻喜歡簡約素色的嗎。
她這麼一提,沈遲緒也立刻想起了這個事,這個圍巾她忘記還給傅連生了,今天他又沒來。
她想了想,忽而是有一陣心虛閃過,但她還是極快的壓了下去,隻解釋道,“呃,是沈舟白的,我借來戴戴。”沈遲緒隻随口敷衍了過去,但見她這樣心虛的樣子,阮稚漁就笑笑不說話,她這個敏感的捕捉雷達已經拉起警報了。
“哦!”
“是舟白的啊?”
“好啊,我明天就去問問舟白,問問他什麼時候買的這個圍巾啊?”
“他的眼光看似比你更好啊!”
阮稚漁還不禁捂嘴偷笑,之前已經察覺到那個圍巾上面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好似還是一個奢侈品牌子,雖然小衆但也很昂貴,而且還是市面上不易買到的,這香水的主人看來還是有些品味的。
而據她的判斷,這圍巾的主人怕是非富即貴,也不是一般人。
她還想問個仔細,但沈遲緒已經是左閃右躲,隻是伸手來推了推她,示意趕緊去睡了,都已經很晚了,明天自己還要上班呢,也想睡了。
“哎呀,你去睡了吧。”
“别把這個八卦的心思放在我的身上,我累了,想歇了。”沈遲緒還是不想再說這個話題,今天是自己粗心了些,沒将他的東西收好,還要還給他呢。
阮稚漁也很識趣,明白這可能還沒到該說的時機,不過也總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的,她也很想知道是誰有這個膽子敢來追這個鐵樹不開花的萬年寡王呢,真是有本事啊。
“好,我不問了。”
“睡之前把牛奶喝了,免得失眠。”
她挪了椅子還是很快的就離開了她的房間,順便關上了門,這裡還是很快的恢複了一陣靜谧,隻有夜風經過的聲音。沈遲緒将眼睛放回到了電腦上的論文上,這才是令她最煩心的事。
圍巾是什麼,她沒想傅連生。
—
十一月的冬風吹的是越來越冷,這天色也是越來越暗,白日裡都灰蒙蒙的,這一個月能見着太陽的日子一雙手也能數得過來。看着日曆,今天都已經是十一月三十号了,今年就隻剩一個月了。
沈遲緒想起了師父給自己說過的事,最近也有了更明确的消息,可能那個專家組下個月七八号左右就會到醫院來,徐建清還說希望她别掉鍊子,隻要最近沒事,那到時候她也能去的。
她的英語也還很好。
沈遲緒剛從病房裡出來,去了護士站,佳姐一看見了她也要八卦八卦,也想要問個明白,滿足一下好奇心。她還在看病曆,脖子上挂着聽診器,還沒在意她們的八卦情緒究竟有多高漲,隻是還顯得很平靜。
佳姐直接探了頭,對着她又問,“沈醫生,之前那個經常送給你東西的真的是傅氏的那個老闆啊?”
“他真的在追你?”
“我們都看見好幾回了,實在也是好奇啊。”
沈醫生難得有瓜可以吃,她們當然很樂意啊,這太積極了。
不過沈遲緒的眼睛還在盯着那些檢查數據,耳朵裡忽然進了這些話,她也沒怎麼多說。
“呵呵,”
“沒有的事,你們别多想。”
“他隻是我的一個病人,之前是吃錯藥了,所以才不正常,現在已經好了。”她也還是多了一句澄清,不過現在可是明白為什麼之前傅連生給她送東西他不會留名了,果然也還是有先見之明啊,她現在總算是明白了。
“哦。”
“原來是這樣啊。”佳姐見着她情緒不高也不再多問了,不想惹着她生氣,但其實他們私下已經吃過一回瓜了,确認送東西那個人就是傅氏的老闆傅連生,隻是這正主不願多說,他們也不好一直追問了,免得以後沒得物料了。
在他們的眼裡這沈醫生可是堪比美貌女明星的人物,一般人哪裡還輕易的追啊,那是高嶺之花,他們都還有自知之明,不敢輕易的将這尊神仙給請回家,所以現在也更好奇誰有這個心思會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這才是他們猜謎的樂趣。
現在已經有了答案了,但結果好似不太清晰明朗。
沈遲緒也認真的想了想,記得最近傅連生都沒來,不過幸好是沒來,免得又引起瓜田裡的猹繼續興奮,她也不想被人當作談資,心裡很介意。
雖然現在沒有看見他人,但她隻要給他發了消息那沒一會兒也會有回應的,傅連生對她還是特殊關注。她直接走到了走廊的另一頭,抽空還是給他發了一則消息:現在八卦滿天飛,傅總下次是不是應該也注意一下?
她是想提醒他,凡事也應該要有個邊界的,她還沒有做好準備,沒想着要承受這一場大型議論,她會沒有安全感的。沈遲緒一人靠在牆邊,才發過去沒五分鐘,傅連生的電話就進了來,她看了來電顯示也有一刻心慌,但猶豫了一會兒也還是接通了電話。
她清了清嗓子,本打算直接開口,但傅連生卻更直接,第一句話便令她措手不及,很難回答。
“沈醫生這話是在責怪我嗎?”
這句雖像是在詢問,不過也沒那麼嚴肅,她聽着他的語氣感覺他好似還蠻歡喜的,也有些不正經。傅連生是在開玩笑,隻解釋說他也是不想讓别人冒領了他的心意,又拿來借花獻佛怎麼辦?那他的努力不就白費了?
他的話是有些多,沈遲緒卻心緒不高,隻向他解釋她隻是不想這麼高調,也沒别的惡意,她沒安全感。
“我不是。”
“我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是我的問題。”
傅連生對她是好意,她明白。
沈遲緒的回話也不多,要是不接茬的話兩個人之間也還有一小陣的沉默,傅連生聽着她沒有聲音也詢問了一句,真的擔心她會生氣。他最近也很忙,一直在開會,也确實時間很少,一直沒來看她,這是他的錯,自己應該更積極些的。
“我也是怕沈醫生會誤會嘛。”
“萬一你不知道那是我送的那我的努力不就是白費了?”他也還在猜着她現在是個什麼神色,他想聽到她的聲音,隻希望她沒事。
“我沒有惡意。”
“沈醫生,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正常追你,我們正常戀愛,這有什麼不可以明說的?我不是沒有擔當的人。”“當然,如果沈醫生因為我而遭受到了很多不必要的流言騷擾,你放心,我也會負責到底的。”
傅連生這表示的還很認真,他可不是一時興起的,恨不得今天就帶回家去見父母,立刻就官宣,那他也可以斷絕了旁人的非分之想。隻是他說了這麼一番話,沈遲緒真的是想給他翻個白眼,他這什麼跟什麼啊,自己是這個意思嗎,他搞錯重點了。
“算了,我沒話說了,你随意吧。”
“傅總,你最近都沒來,你上次留給我的圍巾我還想還給你呢。”
“你看看你什麼時候有空,我還給你?”
沈遲緒可還記得這麼一件正事,自己要是再不還給他那他們之間的事就真的會被實錘了,她還是需要澄清的。
她這麼一提了,對面的人緩了緩,停頓了幾刻才又道,“我這兩天有些忙,再過兩天吧,就勞煩沈醫生替我先保管一下了。”傅連生還有些暗喜,想着現在多了一個可以見她的機會,他很開心的。
“對了,上次那個什麼你的朋友他沒來再騷擾你吧?”
“我可覺得他不是好人,沈醫生,你還需要保镖嗎?我免費的。”
“呵呵,傅總,不需要,謝謝。”
“他沒有,已經好幾天我都沒看見他了,應該沒事。”周簡,她也好幾天都沒見着他了,他也沒打電話或者發消息,或許也是真醒悟了,可能還在閉門思過吧。
“你還是小心些吧,我看他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傅連生心裡還有預感,他也讓人去打探過這個周簡的事,他糾纏了沈家十多年,沈遲緒為他墊付過多少為他善後過多少次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了。
她是好人,而他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無賴。
“嗯。”
“我自己心裡有數。”沈遲緒點頭後輕歎了口氣,傅連生聽了又安慰着她,别那麼想他,他沒兩天就可以來找她了。隻是最近因為項目的事他需要到處去見人談事,所以就忙了些,也是在幹正事的。
他的确也沒個正經樣,沈遲緒挽起嘴角輕笑了一聲後也還是回了一句,“傅總,自戀也是要有個限度的。”她哪裡有想他,就算是想也是在想該怎麼還人情,她可不想虧欠。
沒再多說,她直接就挂了電話,傅連生聽見了嘟嘟的聲音也知道說的是她不好意思了,他就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這臉上的笑意一點也沒少。
一旁的林特助見着他這樣也隻好等着他先笑完再說,也是無奈,畢竟沉溺在戀愛之中的人就是這樣,他也還是能理解的。
“我是瞬間,瞬間是塵埃,不是鑽石。”
“唯有過去才是真實。”
這是傅連生最新策劃案的主題,南希已經看過了,正等着他的簽字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