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奶奶聽着她的話還在笑，她放下了手中的剪刀，又将新剪的窗花放在了茶幾上。

她拍了拍沈遲緒的手，語氣有些拖長，又說着，“我們阿緒啊不是池中之物，總有一天還要飛出去的，奶奶可是留不住你了！”這是在玩笑，她這輩子已經沒那麼長了，但沈遲緒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正值青春，往後還很長呢。

奶奶其實想的很清楚，也沒惦記着要将沈遲緒一直留在身邊，因為她的人生還很廣闊，家隻是一隅罷了。但沈遲緒聽着她這麼說也還是搖了搖頭，又說不嫁人算了，就這麼過挺好的。

“奶奶，我不嫁人，就一直待在你身邊就好。”她這說的也很清楚，她是舍不得奶奶。

“哎喲，姑娘大了，自己有主意了。”奶奶轉眼來瞧她，眉目上還全是笑意，但也發覺出她看着還是很疲憊。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是說你要嫁人，隻是你的人生還有更廣闊的天地，奶奶沒有那個私心要一直将你留在身邊。”她也是明白，明白沈遲緒為了這個家也自我犧牲了很多，心裡也總還是委屈的。

“阿緒，任何時候都不能忘記選擇自己，自己成長才是最重要的。”奶奶當然也不希望沈遲緒如今再因為一些事放棄了自我，她這般說了，她也沒回話。

客廳裡的氣氛還很祥和，她耳邊能聽見的也隻是電視機裡的聲音。

“其實我看得出那個顧淮心裡确實是還惦記着你，他對你也挺好的。”

“畢竟你們過去還是朋友，彼此間還有情分在的。”

“當然了，你如今要怎麼選擇我都會支持你，尊重你，隻是奶奶希望你永遠都能得到幸福和快樂。”她能猜到她在猶豫，不過年少時候的愛戀也很珍貴。

奶奶說完也在回想，回想他們那個年代他們那個時候的愛情，她和沈遲緒的爺爺沈和筠也是年少相戀。

過去也有美好的，那當然也值得懷念。

奶奶是想寬慰她，但沈遲緒怕誤會還是解釋了一句，“奶奶，我沒有答應他。”顧淮的确是有那個意思，但她也知道他不會放棄他在美國擁有的一切，他們之間沒有的不是愛情，隻是現實的無奈，這或許誰都逃不過。

沈遲緒再三跟她說了清楚，其實什麼才是愛她或許也不明白。

外頭太陽已經挂上了天，聽着門外開門的聲音沈遲緒再擡頭去看了看，才知道是沈舟白回來了。她站起了身來給他開門，沈舟白還拎着菜，還有條魚。

“新年第一天，吃魚吧！”這樣就年年有餘了。

她聽了隻是笑笑，示意他買的魚他來做。

—

北方冰雪世界裡，陸行還是第一次吃冰棍，這真的是别有一番風味。

他們一大早就去了王家，這是一個幹部家屬樓，陸行已經就着自己的疑惑問了王家父母一些問題，還有的就是他想再問問王靜書。他們倒是說的真沒錯，王靜書第二天果然是回了家來。

陸行借着去買書的緣故将她約了出來，有些話他不想當着王家父母的面說。他們倆走下了樓，半道上陸行還給她買了一個冰糖葫蘆，王靜書隻說他好幼稚，這樣老套的哄小孩的招數他居然還在用，不過味道還是很甜的。

“我不想當着你爺爺奶奶的面問你應該也知道是什麼原因。”陸行還請她喝了咖啡，看這喝習慣了的樣子她倒是不覺得苦，什麼都沒加。

“我知道啊。”她聽完後也點了點頭，自己知道他是海洲市公安局的警察，肯定是因為她母親的案子才來的。

新年的天氣好，已經十點鐘了，金黃的太陽光灑在了路邊上的雪面上，甚是一派美景。

“我私下來找你是想問問你對當年的事還有沒有一些印象？”他查過資料，知道她媽媽出事的時候她還在海洲市，是案發之後隔了幾個月王家父母才來接她走的。

陸行詢問的很直接，但王靜書還是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已經不太清楚了。

“沒什麼印象了，你應該去問簡羅春，他才是我母親的丈夫。”她還有些沒好氣，跨年夜遇到了他她隻感覺自己這一整年都會沾上黴運。

“我知道。”陸行也點了點頭，他當然是已經問過了簡羅春了。

“靜書，你的名字很好聽。”他多喝了口咖啡，忽然說起了這個，王靜書，王靜書，這是一個很有文化氣息的名字，但好像跟她的性格不大匹配。

“要你說！”王靜書好像翻了個白眼，也沒看他，好不好聽她自己知道，這是王爺爺給她新取的，她之前也不叫王靜書。

“你好像很不喜歡你爸爸？對他很有敵意？可以告訴我是為什麼嗎？”陸行逐漸放緩了語速，這語氣還真像是在哄孩子一般，他的女兒比她還小一點，他當然知道該怎麼跟她溝通，他有經驗。

說到了這裡，王靜書确實也是換了一副神色，她真的很不喜歡簡羅春，也不願意承認他是她的父親。

“我不喜歡他，我讨厭他。”她說的很堅決，若是自己不讨厭簡羅春的話那她也不會從海洲市換到北方來生活了。

“可以告訴我原因嗎？”陸行看明白了她的神情，想繼續引導她說下去，但話到了這裡王靜書也不知道該怎麼理清其中的思緒了。

“我之前去過簡老師的家，他的家裡還放着你跟他的合照，但好似那個時候你也還小。”那照片上的女孩那個時候笑的還是很純粹的，不像現在。

“我是旁觀者，看得出簡老師對你還是很記挂的，年年都會來看你，還會給你生活費。”這樣聽上去看上去簡羅春不像是一個沒有責任沒有擔當的父親，但他還是不受自己女兒的待見，這其中的理由很奇怪。

“靜書，我們來這裡找你不是為了打擾你的生活，是因為你母親的案子如今有了一些新的進展，所以我需要知道更多的線索，這樣才能更好的勘破這個案子。”

“難道你不想知道你母親遇害的真相嗎？”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陸行試圖跟她講情，她是很固執，但她應該也很惦記她的母親。

“你可以選擇相信我們，我們是警察，我們會給你一個真正的交代的。”他再多喝了兩口咖啡提神潤喉，明示事情已經過去十幾年了，現在也确實該有一個更清晰的結果。

陸行巴巴的說了好一通，但王靜書還是低頭不語，他們之間還有一股咖啡的香味彌漫，她忽然轉頭看向了街外，太陽越來越暖的溫度已經逐漸化解了那積累的雪層，她心裡忽而也有份慰藉。

根據回憶，她已經把自己還記得的事都說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