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正中央的赤金九龍銜珠禦座上,老皇帝依舊坐沒坐相。
倒不是說這老皇帝多沒教養,畢竟是天之驕子,行為禮儀自小灌輸,差是差不到哪去。可這老皇帝全身上下透着一個“喪”,跟葬愛家族得知繼承人為愛叛逃了似的,恨不得把“别惹我”三個字放大拓印在臉上。
又沒死老婆,演這出給誰看呢?
那邊西曙國開出了條件,這邊若不接招,往大了說是有損國威,往小了說就是一個慫,平白給對面西曙搬弄是非的機會,所以這個時候,不管能不能行,必須接招。
老皇帝支着腦袋的手換了一邊,半眯着的雙眸瞪大了些許,他懶懶地吐出一個字——
“允。”
這氣勢,拿捏得死死的。
桑落在底下激動地坐直了身子。
到底是什麼呢?
飚英語?蒙眼魔方?這時代,總不可能搬架鋼琴出來秀一臉吧?
桑落手指敲了幾下杯沿,胸有成竹地想到。
這都不帶怕的,畢竟,在桑落不懈努力的教導下,宮琰辰已經初步學完了九年義務教育階段的全部必修課程。
派出小皇子一個人,足以單挑他們一個使團。
就在桑落笃定這局穩赢的時候,殿中央那大胡子後退半步,閃身将位置讓給了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後面的阿克蘇。
桑落心裡頭“咯噔”一下。
隻見那小癟三挑眉一笑,油了桑落一臉,心裡頭不好的預感也随之實現。
“我這裡,有一道迷題,還請雲起國的朋友,作答。”
“一頭豬,賣一百兩銀子,為什麼兩頭豬,卻能賣一萬兩銀子?”
果然!果然!阿克蘇你個湊不要臉的,玩不起就偷題!
不過還好,問題不大。
畢竟咱這邊可還有個開卷考試的呢。
桑落冷笑一聲,視線在宴會場上掃視,尋找着那道正義之光。
誰知來來回回看了三遍,除了抓耳撓腮一臉便秘表情的大臣們,壓根就找不到司星南的身影。
不是,說好的三品以上在職官員務必到場呢?
司星南你這才幾天啊就被連降兩級一抹到底了?
桑落不确定,湊近宮琰辰身邊,壓低聲音問道:“司大人怎麼沒來?”
“為辦案離京了,今早剛命人去吏部遞了條子。”
“……”
司星南你這人也……忒不靠譜了吧?
關鍵時刻掉鍊子,還能不能行了。
這中間,時間大約已經過去了五六分鐘,西曙國那邊見這麼半天沒人應答,早已經按耐不住,開始冷嘲熱諷了。
“雲起國自诩泱泱大國,人才輩出,怎麼連這小小的猜謎都不會?”
“是啊,若答不出來,直說便是,我們少主自會公布答案。”
“還是說,需要給雲起一個時間,懸榜天下,好集舉國之力,尋一個答案?”
“呵,說什麼人才濟濟,我看,都是酒囊飯袋而已。”
幾句話,說得台下衆臣老臉通紅,想要發作回怼,可事實擺在那裡,自己這邊沒本事在先,若是再讨口頭便宜,那就顯得無賴了。
怪我怪我,桑落覺得這場面鬧這麼難看,和自己高低沾點關系,于是決定憑一己之力力挽狂瀾,她勾了勾手指,把宮琰辰喚道身邊。
“這題,我會……”
桑落附在小皇子耳邊,悄聲說了些什麼。
六皇子宮琰辰風光霁月,長身玉立,宴席座位設在左手邊第二位,直立起身,仙姿玉容,俊美無俦,無需任何言語便能輕而易舉吸引衆人的目光。
宮琰辰微微颔首,對着上首老皇帝行了一禮,聲線清朗地說道:“父皇,此謎,兒臣可解。”
一語驚得滿堂鴉雀無聲。
就連老皇帝都坐直了身子,看過來的目光裡滿是探究,剛想着說些什麼,誰知,卻被個沒眼力價的搶了先——
坐在宮琰辰左側的大皇子宮玉安發出一聲嗤笑,用呵斥小兒般的語氣語重心長地說道:“六皇弟莫要胡鬧,在座諸位皆是朝中棟梁,這麼多大臣都解不出來的謎題,你一個黃口小兒,連聽學都沒去過幾天,卻說能解的出來,簡直是贻笑大方。”
桑落聞言直接把偷吃的龍井糕噎在嗓子裡。
她難以置信地轉頭,目光在大皇子身上轉了個遍,實在沒鬧明白,為了打壓宮琰辰,居然能把滿堂文武大臣得罪了個遍,做人沒情商到這種地步,到底是怎麼在皇宮裡長這麼大的?
“大皇兄此言差矣,六弟自幼天賦卓然,我相信六弟,他一定可以解出謎題。”
二皇子宮知堯位置在宮玉安對面,他拱手向着宮玉安行了一禮,語氣溫潤又謙和地說道,說完,還用鼓勵的目光看了宮琰辰一眼,嘴角挂着來自兄長肯定的笑意。
老皇帝将這一切盡收眼底,當着西曙國的面不好說什麼難聽的話,隻能暫時将那不成器的大兒子放在腦後,眼睛注視着宮琰辰問道:“小六,你當真會解?”
“請父皇允兒臣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