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扒拉開人群,疾步走了過去,她看着眼前宮琰辰微微顫抖的雙肩,和縫隙間偶爾洩露出的幾聲抽泣,難過得如同鈍刀割肉一般。
“宮琰辰,你怎麼樣了?”桑落蹲下身子,輕輕撫上一條手臂,手指試探着上面有沒有傷口,“有沒有受傷?”
“姐姐……”
毛茸茸的腦袋自手臂間擡起,正對上那雙濕漉漉的雙眸,眼尾處一片淺薄的紅色,嘴角向下撇了撇,眼瞅着就要哭出來了。
“别哭,姐姐來了,到底怎麼樣了?”
“姐姐,琰辰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伸開雙臂接住撲過來的少年,宮琰辰正如一名剛經曆過生死,見到家人的孩子一般,急切地尋求着寬慰與安全感,他緊緊抱住桑落,有些消瘦的下巴抵在桑落的肩膀上,在桑落看不見的地方,一滴熱淚,順着脖頸流進了衣領中。
“沒事了,沒事了。”
“姐姐,有好多匹狼,它們在咬二皇兄的腿,我想趕走它們,可是我辦不到,我沒能救下二皇兄。”
“傻孩子,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群狼環伺,聞到血腥味道的野狼更是兇性畢露,她相信,若不是宮琰辰竭盡全力的驅趕,怕是二皇子此時連具全屍都留不下。
更别說保住一條性命了。
桑落順着消瘦的脊背安撫着,她想起兩人第二次見面的時候,小皇子被那三名太監欺辱的場景,自己也是這般安撫着他,帶他走出了悲傷的情緒。
似乎兩個人一直都是彼此的救贖。
相互扶持,相互依靠。
他們,就是彼此的光芒。
“桑落公公,不知可否讓卑職查看一下六皇子殿下的傷勢?”
一名禦醫趁着二皇子那邊失血稍止,忙過來關心一下宮琰辰的狀況。
這二皇子殿下的腿怕是沒救了,這時候再沒眼力見兒的看清楚形式,知道該巴結誰不該巴結誰,那還在官場上混個什麼勁兒啊?
“那就麻煩這位大人了,還請您仔細幫着檢查一番,等回去後,玉棠宮必有重謝。”
這禦醫院院判是五品的官職,桑落這個掌印太監高低算是個正四品,按理說是不需要跟他低聲下氣的,可出于尊重醫者,更是希望這禦醫能夠給小皇子從裡到外好好檢查一遍的心思,桑落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倒把人家禦醫給搞不好意思了。
受寵若驚啊!
這位可是現下宮裡最得勢的小太監,說不好将來還是新一任的内侍總管,這樣有着美好前途的人居然尊稱自己為“大人”,這真是,祖墳燒焦了都求不來的機緣啊。
“不敢當不敢當,都是卑職的職責所在,當不得公公的謝禮。”
這禦醫會來事兒,是個混官場的好苗子。
客套完了,桑落自覺地站在了一邊兒,把地方讓給了那名禦醫,隻是一隻手還是被宮琰辰牢牢的抓在手裡面,眼巴巴看着桑落,倒叫桑落也不好意思離得太遠了,隻能貼邊兒站在跟前,幫着搭把手給小皇子寬衣解帶。
那禦醫查看的很仔細,把完脈象還摸了幾處重要部位的骨頭,确定無誤後才行禮回話:“啟禀殿下,殿下身上的傷勢并無大礙,隻是一些尋常的擦傷,塗一些藥膏便可痊愈,隻是殿下此番受了驚吓,怕是精神上的傷要更嚴重一些,回去後卑職多開些安神的湯藥,還請公公按時按量給殿下服下。”
“應該的應該的,其他地方,真的沒有傷了嗎?你确定嗎?”
不是桑落不相信他,畢竟看到二皇子的傷勢在先,那血淋淋的場面實在是太震撼了,她心有餘悸,生怕小皇子的身上在看不到的地方也來這麼一下子,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依卑職所見,是沒有别的傷勢了,不過卑職才疏學淺,若是公公實在不放心,等回到營地,再宣其他禦醫前來一同會診,會更穩妥一些。”
“好,多謝禦醫大人了,我這就帶殿下回去療傷。”
桑落向那禦醫道了謝,等那禦醫離開後,這才蹲回到剛才的位置。
這整個過程中,宮琰辰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桑落的身上,生怕稍不注意人就不見了似的。
“禦醫說你身上沒有什麼大礙,不過姐姐還是不太放心,我們現在回營地,找院首大人再給你仔細看看好不好?”
桑落安撫着摸了摸小皇子的頭頂,有些不确定地問道:“你現在,可以騎馬嗎?”
小皇子遲疑了一會兒,終于,緩緩地點了點頭。
“乖,我們現在就回去,回去以後就安全了。”桑落如釋重負笑了笑,站起身來牽宮琰辰的手。
宮琰辰順着力道站了起來,目光透過人牆,終于看到了還躺在地上雙目緊閉的宮知堯,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宮知堯,這禮物,可還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