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具屍體好生奇怪!”
她指着一具屍體,對離得最近的那人說道:“你去,把他身上那破布條都扯掉。”
破布條?那被點名的内侍有些懵。
不過也對,這屍體原本應該是穿着衣服的,不過這麼久的腐爛,加上水的長時間浸泡,确實成了破破爛爛的布條,比那乞丐身上的衣服還不如。
那内侍也是個肯動腦筋的,從旁邊拾起根長棍,上手一挑便把屍體身上的遮擋物挑開了,既不冒犯屍體,也不惡心自己,簡直是一舉兩得。
桑落投去了贊許的目光。
“桑公公可是有什麼發現嗎?”管事觀桑落神情,似乎對這命案有了新的發現,趕忙上去問道。
“你看這屍體,死前曾被人灌了鉛的。”桑落指着腹部顔色略深,還沾着些許黑色塊狀物的肋骨說道,“這鉛水進入腹部就會成為金屬硬塊,重量極重,隻要把人丢進水裡,很快便會讓人沉入底部,所以說不管灌下鉛時人死沒死透,隻要進水,必死無疑。”
“這三人,必是他殺。”
“好惡毒的手段啊!”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引起了衆人的贊同。
雖說進了宮,大家都已經把生死看淡,說不定哪天一個不留神惹惱了主子,連什麼時候死的都不知曉,可死歸死,好好死和這種虐殺還是有着本質區别的。
這皇宮裡到底隐藏着一個多冷血的變态啊。
桑落不禁撇嘴搖頭。
“那屍體越來越輕又作何解釋呢?”站在後面的一人忍不住大聲問道。
“這個簡單,屍體已經重度腐爛,皮骨分離,那些固體的鉛是不溶于水的,所以在搬運屍體的時候,鉛塊随着你們的動作從身體裡落入水中,屍體也就變輕了。”
“哦!”衆人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淺顯的道理。
“那……桑公公,我們還報官嗎?”
“人都死了一年多了,基本成了無頭冤案了,報官又有什麼用?”
桑落忍不住教育到。
“就算報案也不急于一時,先找個地方把屍體放起來吧,等忙完了今天,你們悄悄派人去刑部找司尚書來,讓他接手這個案子。”
至于破不破得了全看他自己了,反正解決案子的數量對俸祿沒有影響,就讓他自己瞎操心去呗。”
安排好了一切,桑落擡頭一看,時辰也不早了。
本來自己出來就沒跟其他人報備,這玉棠宮沒人敢管她,所以常打着各種理由跑出來瞎晃,現在到了飯點了要不回去,那可就要驚動他人了,說不好還得跑出來找她,那多興師動衆啊。
所以桑落一般都有分寸,到點趕緊回去,不讓别人操心。
那幾個内侍忙碌了半天,肚子裡都憋了一肚子八卦想要跑回去跟熟識的人分享,所以幹起活來手腳特别的麻利,很快就有人重新擺弄起了屍體,想着趕緊幹完活趕緊跑人堆了胡說八道去。
“慢着!”
桑落剛要離開,隻見一具屍體的腳踝從破布條裡露了出來,耷拉在那裡,看着有些角度不對勁。
于是她叫停了擡屍體的那兩個人,仔仔細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
那屍體的腳踝,呈現一種錯位又接起來的狀态。
很顯然,在這個醫療還不完善的朝代,接骨和後續的療養都有些很大程度的欠缺,若是家境條件不錯的話那還好,若是遇到窮苦人家受了骨傷,沒錢醫治不說,後續的複健和休養那就更是沒影的事了。
眼前這屍體,大概率就是這麼個情況。
生前受過腳傷,因為醫治不及時,或者治療不到位,造成了腳踝骨的錯位,長此以往,就再也接不回去了。
死者之一生前是個有腿疾的人,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線索,對于後期查明死者原因有着很大的幫助。
按理說桑落應該是高興的,可不知為何,桑落腦海中猛然蹦出三道已經記憶有些模糊的身影——曾經在冷宮裡面,意圖侵害小皇子的那三名太監,其中一人,就是坡着腳走路的。
桑落知道自己不該無端産生懷疑,可有時候就是這麼的湊巧,似乎冥冥之中,有人故意指引着兩件毫不相幹的事情硬是碰撞在一起,形成一種主觀意識上的關聯。
桑落覺得,自己現在就處于一種自我懷疑,和無法獲得肯定的狀态下。
她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不應該再内耗下去了,有什麼事,必須好好跟宮琰辰那個崽子掰扯掰扯。
這些一條條指向他的線索,到底要怎麼解釋清楚?
打定了主意,桑落邁得步子更大了一些。
隻是剛離開冷宮沒多遠,就被一牆之隔的一道熟悉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