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屋裡有些亂糟糟，和阿瑞娅想象的不一樣，但不是那種生活垃圾堆積成山的亂，堆積在一起僅是數匹布料和一些點綴在衣服上的珠花小材料，這裡不僅不臭，還隐隐有香水味——晚香玉混着香根草氣息彌漫空氣，像将白花揉碎後撒到正燃燒的聖木上，人的心神不由自主就安定下來。

木頭樓梯傳來四腳生物哒哒哒下樓聲，農場主很快明白這裡為什麼總是看起來亂糟糟了——女主人在這裡養了貓，聽上去還不止一隻。

那些貓咪很快發現了這位外來者，它們将尾巴高高翹起，彎成酷似問号的弧度，繞着坐在沙發上的農場主喵喵叫起來。

其中一隻長毛白貓更是自來熟，不光繞着阿瑞娅逛了兩圈，還跳上沙發将前腳搭上她的膝頭。

農場主稍微後仰騰出了些空間，它便頗為驕矜地登上那處好位置，在衆貓喵喵叫中躺下了。

這種貓貓一定是沒有感受過人間險惡！它不知道眼前的人類已經開始密謀怎樣用麻袋将它拐回家了，還毫不設防地将自己的小肚子露出來。阿瑞娅心中泛起驚天駭浪，面上偏偏要強裝鎮定。剛才那位女士燒茶水去了，她可不想對方一回來就看到自己和貓咪玩得不亦樂乎——那樣太失态了。

白色長毛貓長着雙相當漂亮的鴛鴦眼，在她懷裡呆得相當惬意，不僅小小打了個哈欠，還伸了個懶腰。就當阿瑞娅終于忍不住對它上下其手，從背部開始撫摸時，它閃電般擡起爪子給她來了一下，從農場主膝頭跳走混進貓群了。

！

農場主喜提一道爪痕，農場主掉了一點血量，農場主老實了。

霍莉像GCPD的警察們一樣姗姗來遲，她将茶具擺在高些的桌上成功避開了貓咪們的圍追堵截，面對躺在阿瑞娅懷裡享受的白貓，這個女人顯露出幾分憂心忡忡。

“千萬不要因為覺得它可愛就摸它，”霍莉告誡道：“它隻是喜歡蹭别人，但絕對不喜歡别人摸它，一但摸了就會撓人的。”

“……我已經知道了。”阿瑞娅默默伸手展示手上的劃痕，畢竟是她先惹貓的，吃虧就吃虧好了。比較幸運的是這隻小貓不像史萊姆或蒼蠅一樣具備殺傷力，除了給她造成了大量心理傷害，物理傷害隻占了那麼一點兒，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自家貓撓了人，雖然顧客不說什麼，但霍莉看起來還是有點心虛。她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決定服務好這一位顧客，就差拿個本子把阿瑞娅所有的要求記下來了。

但農場主的要求其實相當簡單：“我隻想要個适合出席宴會，最好打架還方便的衣服，其它無所謂。”她都穿幸運紫色褲衩了，還會在意别人的目光嗎？

霍莉認真想了想她的需求，跑到庫房翻找半天，找出幾套女式西裝來。

“這個怎麼樣？你個子挺高，正是穿西裝的衣架子。”她拿起白色西裝在阿瑞娅身前比了比：“有什麼特定場合嗎？”

“當保镖。”真被正式邀請去參加韋恩晚宴那個層級的人也不會跑到她們這裡試衣服，阿瑞娅覺得沒什麼好隐瞞的：“還是臨時保镖。”所以隻要一套差不多可以應付的衣服就行了。

農場主這麼說并非為了炫耀，不曾想霍莉聽了冒出星星眼：“那你打架一定很厲害！”她不知為何下意識看了眼樓梯，語氣裡帶着豔羨：“我如果也會打架就好了，這樣就可以自己保護自己！”

阿瑞娅覺得對方一定有着什麼不為人知的故事，但霍莉似乎隻是這麼感歎了一句就繼續為她挑選衣服：“這次貓貓抓傷了你真是非常不好意思，要不我再為你挑選一套适合的衣服送給你吧？”

農場主聽了之後簡直兩眼放光，似乎隻要霍莉一聲令下，她馬上就能擁立霍莉為新的艾米莉。

霍莉挑好預選的衣服，示意阿瑞娅到試衣間看看：“你總得試試才能知道有些衣服屬不屬于你。”

阿瑞娅依次将幾套白西裝安裝在服裝欄裡走出來讓霍莉看看效果，雖然她壓根看不出來服裝欄裡的西裝除了顔色之外還有什麼差别，但霍莉比較了又比較，才最終敲定了白色那套。

“還需要再改改。”霍莉笑起來時眉眼彎彎，連帶着爆炸頭也格外生動：“我幫你叫下我們的設計師出來修改下，讓它更适應你的腰圍。”

她仰頭對複式公寓的樓上喊了一聲：“塞琳娜！能下來幫一下我的忙嗎？”

一聲不耐煩的應答從樓上響起。霍莉一點都沒受到對方情緒的影響，還在笑眯眯地同阿瑞娅講：“開服裝店是我的主意，但是是賽琳娜出的錢，所以她是我的老闆。”

“而且她的時尚敏感度和動手能力可超乎太多人了，她還自己做戰……做一些很精妙的手工。”霍莉誇起賽琳娜來好詞不要命地撒：“……總之你肯定會喜歡的！”

對霍莉誇獎已經免疫，那位叫賽琳娜的女士似乎将之通通視作了浮誇的溢美之詞，在樓上叮叮咚咚搗鼓了半響，才施施然下樓來讓阿瑞娅得見真容。

農場主曾聽一位詩人感歎殘忍是美人的天性、習慣與宗教*，沒想到拖延也在其中。

但當她切切實實見到那位賽琳娜時，眼前的确被那張充滿叛逆的臉晃得空白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