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後，一隻信鴿落在雲微窗前，腿上系着一個小竹筒。顧不得手裡還拿着筆，墨水在紙上濺開，“已到，勿憂。”

雲微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确定隻有四個字，明明背面還可以再寫幾個字。想到這雲微又忍不住難為情，好在玄十一在房梁上休息，不然……咬住下唇，從抽屜裡拿出一罐苞米，又倒來一碗水：“好鴿子，你吃飽喝足歇會再幫我送封信回去好不好。”

信鴿歪歪頭，湊到苞米前吃了起來。

自己要離開京城的事早幾天已經送出去，算起來這個時候行安也該收到了。也不知戰事如何，他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又過五日，接連幾道捷報傳回京城。太子李霁到陵台郡後與蜀王的人馬交手，蜀王的人未占到便宜，随後孫蒙将軍帶的大部隊趕到。李霁與孫蒙将軍聯手，原本被蜀王占領的陵台郡被收複，蜀王不得不再次退回蜀地，意圖靠蜀地天然的屏障與朝廷的人馬做牽制。據潛入蜀地的探子回禀，蜀王想立蜀為國，登基為帝。

“稱帝。”消息傳回，皇帝也難得撐起精神召開朝會，“蜀地是我隋朝的國土，想自立為帝，有了他開頭，其他分封各地的親王，郡王豈不是有樣學樣。”盛怒之下，将桌上的奏折揮在地上。

“陛下息怒。”朝中近乎所有官員都是在世家清洗或在那時提拔起來的，但其中難免還有各處安插進來的人。聽到皇帝這話大驚，也更怕皇帝遷怒，到時候又是一番血流成河的景象。

“傳朕旨意，誅叛賊李懷君，其部下全部絞殺。”皇帝氣息不穩，咳嗽了幾聲，“吏部尚書何在？”

“臣在。”吏部尚書站出來。

“你着手幾個能力不錯的人出來，到時趕往蜀地，輔佐太子重整蜀地官場。蜀王謀反，這些個底下做事的沒有一個發現，想來也是起了心思。”皇帝道。

吏部尚書拱手：“是。”

關于蜀王謀反引起的亂攤子百姓不知，他們隻知太子殿下赢了，這場仗要不了多久就能平息。從蜀地而來的考生也像是嗅到了什麼，埋頭讀書，盼着高中也好衣錦還鄉。

“公子，殿下留給你的親兵如何安置?”玄十一将雲微的行李放上馬車，一邊問。

雲微不知想到何事，有些擔憂的說：“就讓他們留在京城，如今行安不在京城，總要有信得過的人幫忙看着，以免出什麼岔子。”

玄十一不好說如今朝堂上許多官員都是李霁的人，隻能将李霁臨走時的吩咐說出來：“殿下交代當時在别院向公子出手的刺客還沒有查到，讓屬下務必謹慎。”

“不是有你們在嗎？人太多跟着反而壞事。”雲微也曾細細想過，自己不曾得罪過他人，那次可能就是一個巧合。

玄十一聞言也點點頭，有時候人多确實不合适：“那屬下讓他們遠遠跟着，到時候以信号彈為信号，有危險也能及時趕來。”

沒想到玄十一給出了這個辦法，雲微本想拒絕，可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出什麼事隻會給行安添亂，左右小心行事不會有錯：“也好，辛苦你們了。”

玄十一拱手：“不敢。”

京城到江南汀州府最快的是乘船順流而下，不過五六日光景就可以到。想到這次回去可以乘船，雲微一上馬車就有些激動。說起來自己還沒有乘過船，也枉他生在江南水鄉一遭。

可高興沒多久，雲微就覺心口悶的慌。昨日下了雨，路上積水坐在馬車裡更是颠簸不堪，再加上日頭大，整個人都恹了下來。

“公子要不要停下來歇會？”玄十一見雲微臉色不好，關切道。

雲微擺擺手：“這才出發多久，不礙事，将簾子挂起來吹吹風就好。”

見雲微堅持，玄十一隻好将簾子都挂起來，“還有四天才能到碼頭，公子要是哪裡不舒服，一定要及時告訴屬下。”

“嗯，我知道。”雲微表面淡然，心裡卻是忍不住抹了把淚，還有四天。

正值六月底天氣轉熱，但好在昨日下了雨，迎面吹來的風沁着淡淡涼意，這也讓雲微好受了些，便有了心情看起書來。這還是從說書先生那裡淘來的話本子，坐馬車打發時間剛剛好。

許是顧忌雲微一早臉色不好，一路走來玄十一趕路的速度并不快。金烏西沉，前面去打探的暗衛回來，玄十一當即調轉馬頭來到馬車邊上，“雲公子，前面有個小鎮，不如今晚上我們就在那處歇息。”

不知不覺就看了一路話本子，雲微砸吧砸吧嘴：南山先生寫的話本子還真不錯，等回頭再去說書先生那裡淘幾本來看。剛這麼想就聽到玄十一說話，雲微囫囵點頭：“好。”

小鎮不大，進去後一條街就可以看到盡頭。雖離京城不遠，但這畢竟不是往來要道，因而也沒多少熱鬧。坐在櫃台裡頭打瞌睡的的掌櫃打個哈欠，今日大概不會有人來投宿了，還不如關門早點歇息。正這麼想，玄十一就跨步進來，“可還有房?”

“有。”掌櫃喜不自勝，“客官幾位?”

玄十一飛快将客棧内大緻情況收入眼底，擡手丢過去一錠銀子：“兩間。”

“好嘞，客官這邊請。”掌櫃領着人上樓。

客棧平日來投宿的人少，不過掌櫃是個手腳麻利的，沒多一會就将飯菜和熱水送來，又高高興興地抱着被褥在櫃台後面搭了個鋪，“客人有事盡管叫我。”

夜。

洗漱過後，雲微又不禁感到一陣困乏，奇怪的蹙眉，大概是自己許久沒有趕路了。

“公子。”玄十一從房梁上探出頭，“可是哪裡不舒服？”

“沒事。”雲微搖搖頭，“早些歇息吧。”今日因為自己耽擱了路程，明日可不能在如此。

半夜，抱劍倚靠在房梁上的玄十一猛地睜開眼，同時住在隔壁房間的兩個暗衛也握緊手中的劍柄，有人來了！

“公子。”

雲微猛然從夢裡驚醒，就見白日打扮成随從和馬夫的暗衛執劍擋在前方，剛才叫自己的則是玄十一。見自己醒來，玄十一作了個噤聲的手勢。

下一秒，就聽一道道破空聲，箭矢從窗外疾射進來，與此同時箭矢爆裂開。

玄十一瞳孔一縮：“是火油。”

雲微駭然。

“客官，出什麼事了？可要我來……”客棧掌櫃迷迷糊糊聽見動靜，睜開眼就看見一支箭釘在櫃台上，“啊！”

“快走！”雲微聞聲吼了一句。

話落，窗外飛來幾支帶火的箭，頃刻間房間被火光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