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能曲解成那樣!簡直是對朝夕相處、并肩作戰的同侪情誼的亵渎!
言崇飛臨場反應極快,立刻沒皮沒臉回了一句:“誰讓我也挺喜歡你的,扯平了!”
他厚臉皮舉起易拉罐像往常那樣讨要一個幹杯,華景昂也欣然配合。
“當。”
碰杯發出悶響。
言崇飛的情緒卻莫名變得五味雜陳,好像玩笑過後,仍有一絲尴尬存于心間,久久揮之不去,反倒昭示出了潛意識裡大片的空白。
“我還以為你這麼高冷,對一般人不感興趣呢……”言崇飛忽然漫不經心地說。
華景昂一時被他的用詞堵得無話可說,稍微反省了一下,竟發現言崇飛說得沒錯,自己的現在的狀态确實像被無形之中架上了某處高台,言行的運轉自有一套僵化的模式。
于人于己,都是一堵銅牆鐵壁,卻也漸漸成了不可剝離的一部分。
華景昂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言崇飛手裡的啤酒已然見底,他握着空瓶,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口:“你每天下班繞去主廈,是為了避開戰士大廈外面示威的人嗎?”
華景昂平靜的眉眼掀起一絲波瀾,似乎沒料到言崇飛會知曉這件事。可當疑問發出,又感到如此的順理成章,好像朋友本該會這樣。
言崇飛的語氣很真誠,就像漫天飛雪的黑夜裡,一記溫柔的叩門聲,恰到好處落在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盡管周圍一片荒蕪。
華景昂莫名感到安心,沖他搖了搖頭:“不是,或者說,現在不是了。”
言崇飛稍顯茫然。
“主廈停車場的出口靠近立交,出去就是樞紐地段,上路比較方便。戰士大廈的出口在繁華的街邊,雖然順路,但經常堵得寸步難行,而且那些集會的人也确實會影響出行,所以才換到了主廈這邊。不過他們已經那樣很久了,能不能堵到我并不是他們現在關心的事。”
“啊?難道不是因為比賽輸了,想找你讨個說法嗎?”
“如果是為了我,他們在這裡堵不到,必然會換個地方堵。可這一個月以來,他們并沒有做出任何調整。我想,也許堵給外人看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戰士大廈的曝光度是主廈比不了的。”
不被人看見的示威隻是無效的怨鬼行徑,人心要比想象中智慧太多。
華景昂的解釋已然跳出自身的困境,将主觀的情緒全都消解在這種局外人的視角裡。
此時此刻,言崇飛才漸漸開始理解華景昂當初告誡他的那一句“不要對這裡太好奇”,他現在思考問題的力度還太淺薄了。
他原本十分同情華景昂的遭遇,可眼下看來,是自己毫無防備,不小心讓情緒陷進了好奇的坑裡。
凡事不能隻看表面。
大概是啤酒味的汽水上了頭,言崇飛感到自己的腦容量嚴重不足,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
華景昂見狀抽走了他手裡的空罐,往前幾步,輕輕丢進角落的垃圾桶裡:“走吧,回家。”
言崇飛下意識跟上他的腳步,換了一個話題:“哎,那個叫鄒闖的家夥之後不會來找你麻煩吧?”
“無所謂了,”華景昂相當淡定,“我和他都是出身在體系家庭的後輩,從小就認識,經常在各種内部場合碰面,免不了被周圍的大人抓去做對比。而且不止我和他,還有許多出身相似的同齡人,大家都是在比來比去的環境下長大的,朋友沒交成,眼中釘倒是多了一片。”
“比較也得有比較的前提吧?他為什麼不來當戰士,直接跟你正面剛啊?”
聞言,華景昂的目光變得略微狡黠,似乎有所暗示,言崇飛當即明白了其中緣由,樂道:“差點忘了,硬件條件不夠。”
戰士有一米八的身高門檻,像言崇飛這樣穿鞋之後才剛剛踩線的已經是走了大運,而鄒闖……言崇飛稍稍踮腳就能看清他油頭分線的整體走向,自然隻剩一聲唏噓了。
可謂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兩人分别之時,言崇飛在樓梯口叫住了華景昂,即将拐下車庫的人循聲回頭。
“剛才忘了解釋清楚,”言崇飛隐隐含着笑意,“就之前你在訓練室問我的那個問題——”
“我不是想留在這裡,是想證明我本來就有能力留在這裡。”
他要的是選擇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