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安星當即怔在原地，“小馬哥他……發生什麼事了！”

他努力想站起身來，可渾身的氣力消耗過度，四肢根本不聽使喚。

周介來到牆邊蹲下，将馬知書小心翼翼放在地上，旋即轉身扶起安星，解釋說：“跳窗的時候被靶盤直接擊中後腦勺。”

那一刹那，猶如心髒驟停——

周介在大腦短暫空白之後，被緊追而來的殘盾震醒，慌亂中隻得跳出窗台，快速用沖力繩挂住外壁，待殘盾沖出來的瞬間，朝上方開槍爆破。

“嘭！”轉眼間碎渣四散，周介一刻不停往下速降，終于抓住吊在半空失去意識的馬知書，帶着他重新翻了回來。

安星跟着想象了一下受擊的畫面，驚恐地咽了咽喉嚨，他趕緊查看腕表，馬知書仍然是在線狀态，可本人确實已經失去行動能力了。

“為什麼沒人理我啊？我耳機壞了嗎？”言崇飛一個人持續碎碎念，卻始終沒誰搭理，他忍不住摘下自己的耳機左右檢查，懷疑是不是被方才的震蕩給撞壞了。

“華景昂，你理我一下呢？”言崇飛叫不動安星那幫小崽子，隻好轉移呼叫對象。

“喂。”華景昂配合又吝啬地應了一聲。

言崇飛沒聽清楚，将音量調至最大，重新戴上耳機試聽，突然，安星的呼喊猝不及防響起：“對不起言隊！我們這邊出了點問題！小馬哥被靶盤砸暈了！”

言崇飛：“……”

這下耳機倒是确認沒毛病了，可是他的耳朵快聾了！

言崇飛立馬惜命地将音量調小，一陣聲浪眩暈過後才對安星的話後知後覺，敢情向導沒了？

遠在天邊的馮一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什麼玩意兒？向導沒了還打個屁！你們幾個到底在後面幹什麼啊！”

“幸好剛才小馬跟你确認過一環紅海區的位置了，你該幹嘛幹嘛，别在這兒嚷嚷。”言崇飛說。

馮一維無奈閉麥。

“現在恐怕确實沒有多餘的時間糾結了——”華景昂孤身站在橫貫的大樓邊壁上，目光沉沉落向不遠處豎直的地面，那裡正在遊動的影子讓他的每寸神經都忍不住發出警報。

什麼情況……

言崇飛聞聲頓覺不妙，就近找到一處窗台翻身而出，問：“你人在哪兒？”

“北側。”

言崇飛與華景昂隻隔了三棟大樓的距離，熾白的陽光将視野曬得褪色，他虛着眸眼努力張望北面，終于找到華景昂的身影，飛快趕了過去。

“小安子，你們也别愣着了，趕緊過來。”言崇飛不忘提醒另一邊，畢竟向導缺位已成事實，再無助也必須要重新振作起來。

安星跪坐在原地，思緒全然糊成一團。向導的位置不是一般人可以頂替的，自己這種蠢得可以的單細胞生物更不可能。

如果失去向導，且不說時間監測，他們後續的路線規劃也基本等于沒有，這樣一來就純粹成了雞毛炒韭菜，亂七八糟，能混到終點就不錯了。

但這顯然不是他們在階段測驗想要的結果，難道三個月兢兢業業的準備就隻能以這種敷衍混亂的結局收場嗎？

安星不自覺攥緊拳頭，卻沒有輕舉妄動，他現在必須要耐心等待疼痛的效力淡去，體力緩慢回升。

周介同樣坐在旁邊默默注視着他，就像之前觀察華景昂那般，過了一會兒，他試着說：“大方向還在，我們不至于會迷路。”

安星的笑容有些苦澀：“倒也不是擔心迷路，我隻是覺得很不甘心，為什麼我們組總是會遇上倒黴的事，第一次模拟演練的時候也是這樣……”

周介在情緒的感知上總是顯得有些遲鈍，但他還是能夠大概理解安星的意思，因為眼前這個年輕後輩身上有一股對勝利和成功的濃烈渴望，雖然沒上升到野心勃勃的程度，卻也是他這些年在集團裡司空見慣的。

“……每次都搞得很狼狽，好像從來沒有可以讓人松懈下來輕松應付的時候。”安星說得稍顯憤慨，一咬牙，從地上站了起來，好像蔫壞的氣球重新鼓足了氣。

“算了，周介哥，我們繼續往前吧，再不濟也得到終點。”

周介讷讷地仰頭望着他，似乎突然對華景昂之前說過的話有了更深的體悟。

為什麼他看起來明明是被逼無奈，卻又可以湧現出一種内生的澎湃力量？

這就是貪心麼？

大部分時間都天真和藹，偶爾透着一點怯懦和喪氣的“弱勢人群”——在叢林法則下确實如此，也會因為貪心而強迫自己去做一些不可能也沒必要的事？

走廊裡獨自迎戰大盾的背影久久揮之不去，周介緩緩起身，竟是越發感到……羨慕和好奇。

羨慕這樣的生命狀态，好奇貪心這種東西究竟有着多麼神奇的效力，足以改變一切。

下一秒，安星竟将昏迷的馬知書背了起來，一副整裝待發的模樣，朝周介招呼道：“走吧！”

周介有些難以置信：“你想全程都背着一個成年男性趕路？”

就算馬知書體型瘦弱，好歹也是個一米八的人架子，安星此舉根本是在給自己增加難度。

不過，盡管安星長得清純無害，一度被無領導論壇裡的八卦帖子評為新人營最冷門的可愛遺珠TOP10，但熟悉的人都知道，這小子脫了衣服也是背肌腹肌一點不少的科班戰士，更别說方才能夠将大盾削到那種程度。

“小馬哥現在的狀态還沒灰，說明他是有醒過來的可能的，如果我們把他丢在這裡，總覺得不太好……”安星笑得勉強，“不過我也沒覺得自己能背多遠，走幾步算幾步吧。”

周介回想起方才馬知書決絕離開的态度，不免感到複雜的事物又變多了，他短暫思索一陣，伸手托起馬知書的腕表，在界面上操作了幾下。

此時，系統聲出現：“分工轉移确認，二次确認，向導交接完畢。”

“周介哥你？”安星漸漸瞪大了眸子。

二環北側邊界線附近——

言崇飛剛到華景昂身旁，視線同樣被斜下方的異動所吸引，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這是……”

殘留的二環紅海區旁，遊動的靶盤集群正在朝北行進，一路吸附，規模變得越來越龐大，這不是大壩是什麼！

“又來？”言崇飛以前從沒聽說過一個場地裡會出現兩個大壩的情況。

但華景昂很快看出端倪：“你看那個壩的規模，還不到0.5個十字，而且中間的靶盤顔色比外沿要深，像是被燒過的，整體的移動速度也不是很快。”

兩人持續靠近大壩的位置，言崇飛再一次仔細打量，似乎确實如華景昂所說：“什麼意思？難不成是剛才那個大壩炸碎之後殘留的？”

組成大壩的靶盤與普通的靶盤有所不同，前者具有吸附力，并且數量越多，吸附力也越強，所以通常情況下的大壩遊行才得以展現出強悍的清掃能力。眼前的這個，估計是方才的爆炸沒有将大壩完全粉碎，有靶盤殘存在外，由此憑借吸附力就地重生。

可是，方才的爆炸真的隻可能留下這一個靶盤嗎？

言崇飛細思極恐，他開始瘋狂環視周遭，四面八方散落的大壩殘骸太多了，靶盤還不受重力影響，可以随意飄浮，難道每一個都可能繼續發展成為新的大壩？

開什麼玩笑！

這跟喪屍圍城有什麼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