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聽了言崇飛的解釋,華景昂陷入短暫思索,随後二話沒說伸手拽住言崇飛的胳膊将他拉回了過山車的隊伍。
“幹什麼?”
“再坐一遍。”
“哈?”
言崇飛稀裡糊塗跟着他二次坐上了車頭,隻聽“哐啷”一聲,過山車再度啟動出發,緩緩上升至第一個下墜點。
華景昂突然轉頭看向他:“大雁為什麼要飛去南方過冬?”
言崇飛:“???”
垂直墜落開始了!
“因為他們怕冷!”言崇飛在一片尖叫中回答。
“錯,因為他們不會走路,隻能飛過去!”華景昂在風裡提高了音量。
言崇飛:“……”
“為什麼小明走路腳從不沾地?”
“他是鬼?”
“因為他還穿着鞋!”
“這他媽也行?”
言崇飛忍不住叫了起來,華景昂難得露出放肆的笑。
“不就是腦筋急轉彎嗎!我還不信了!1+1什麼時候不等于2?”
“算錯的時候。”華景昂略顯輕蔑。
言崇飛:“……”
“冰怎麼變成水?”
“去掉兩點水。”
言崇飛直接擺爛放棄。
華景昂再度掌控主動權:“手機掉了怎麼辦?”
言崇飛終于遇到一個會的,恨不得趴到華景昂耳邊放聲大喊:“再買一個!”
華景昂迎着烈風朝他呼道:“直接撿起來!”
言崇飛徹底無語,扭頭歪向一側發洩:“啊—————!”
過山車飛馳在虛拟的銀河系之中,星際塵埃四處飄浮,隔着光年的距離,将散射的光芒凝成浮雲盛景。人們在這樣無垠的空間裡縱情享受,任何的恣意妄為都不會留下任何影迹。
這一趟下來,言崇飛幾乎笑得踉踉跄跄,華景昂一隻手在他肩旁欲碰不碰,最後隻是口頭勸道:“小心點走。”
“我真是服了你了,你的腦子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東西?”言崇飛稍微端正了走路的姿态,仍然對過山車上的腦筋急轉彎念念不忘。
華景昂一勾唇角,什麼也沒說,指向不遠處的射擊館:“再比比這個?”
“誰怕誰?”言崇飛見不得挑釁,瞬間又振作起來。
兩人不知不覺擺脫了初來時的平靜,連同渾身每一寸細胞都興奮起來,有時甚至忘乎所以地在路上有說有笑,全然顧不上被遊客認出來的風險。
“嘭!嘭!嘭!”
言崇飛三槍連發,精準殲滅全息影像裡的敵人,屏幕分數當即跳上了新紀錄,工作人員匆忙開始籌備一等獎的獎品。
言崇飛轉頭沖身旁的華景昂挑了挑眉,得意炫耀。
華景昂不以為意,伏在狙擊槍旁,眼神蓦然變得嚴肅專注,隻一槍,竟就擊中了障礙物後隻露出半個角的炸藥桶,畫面轟然被爆炸所湮沒,新紀錄再度刷新。
剛拿出一等獎的工作人員:“……”
言崇飛早就對華景昂的槍法心裡有數,一切結果都在意料之中,華景昂又望向他,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說:“你也試試?”
華景昂示意工作人員複原場景,言崇飛隻好重新趴回槍邊,努力瞄向炸藥桶的位置,但他反複調整了好幾次都覺得角度不太合适。
“再壓下去點。”華景昂湊了過來。
言崇飛不甘示弱,神情自然緊繃,目光幾乎要洞穿瞄準鏡,可就在扣動扳機的時候,他又開始猶豫不決。
就在此刻,華景昂直接上手替他扶正了槍口方向,言崇飛感到一股灼熱的呼吸拂過耳後,他竟瞬間大腦空白,緊張得連指尖都僵住了。
華景昂的視線從槍身緩緩轉移至言崇飛臉上,兩人的距離隻有一拳之隔,能清晰看到他顫動的眼睫下略微失焦的目光。
靠得越近,熟悉的感覺也越鮮明。
也許隻要伸手輕輕觸碰,就能感知到臉頰的溫熱,如同那天晚上,始終留在掌心,若隐若現。
但隻是也許而已。
華景昂很快遠離開來,仿佛隻是一時糊塗。
兩人距離拉開之後,言崇飛終于松了口氣,重新瞄準那個位置,學着華景昂的壓槍技巧,竟也一發即中!
“哈哈哈!”言崇飛興奮不已,望着華景昂樂得合不攏嘴。
剛放下一等獎又去拿了特等獎最後發現還得再去拿一份的工作人員:“……”
言崇飛見狀忙說:“不用拿了,我們不要。”
工作人員看他們的眼神瞬間從注視砸場子的人變成了捧場的神仙。
“這怎麼好呢?兩位帥哥槍法太好了,都快趕上職業的了!獎品要不全場随便挑?”見周圍感興趣的遊客越聚越多,管事的工作人員趕緊站出來沖兩人一頓猛誇,做足了面子。
言崇飛和華景昂對視一眼,随後上前挑選一番,從獎品箱裡拎出一支亮晶晶的仙女棒:“就這個了!”
華景昂見了哭笑不得:“你還有這種嗜好?”
言崇飛毫不在意,美滋滋地說:“我認識一個小不點姑娘,就喜歡這種玩意兒!”
兩人剛眉開眼笑走到射擊館門口,旁側就有不少陌生的路人跟了過來,好像在反複辨認什麼。
“真的很帥诶……”一名年輕女孩看清言崇飛的長相之後對身邊的閨蜜激動道。
“要不要上去搭讪一下?”
“你什麼眼神,人家兩個一看就是情侶啊!”
“真的假的?我就說在一起的氛圍怎麼那麼暧昧呢!他倆好配呀!”
大概是興奮狀态下音量極難控制,路人突兀的交談聲恰好精準傳到了當事人耳畔,言崇飛把玩仙女棒的動作忽然變得極為尴尬,趕緊藏進了口袋。
這是什麼天大的誤會……
言崇飛努力裝作沒聽見的樣子,但心裡已經全然亂了套。
他從沒像此時此刻這樣,感到一種無比怪異的情緒攀上了心頭,好像全是慌亂和心虛,又好像全是尴尬和恐懼,堪比曾經遭遇過的高級複雜情緒。
偏偏這兩種無解的情緒都和華景昂有關。
言崇飛萬般躊躇,終于壯着膽子斜過目光,謹慎地試探華景昂的反應,畢竟自己聽得見,他也肯定能聽見。
華景昂從小就習慣了各種流言蜚語,什麼離譜的都有,何況是這種不入流的小誤會,所以他的神情并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襯得言崇飛越發覺得自己心裡有鬼。
看熱鬧的路人還窮追不舍,不知聽到誰問了一句:“咦?那個戴帽子的人怎麼有點眼熟啊?”
言崇飛暗道不妙,趕緊揪住華景昂的衣袖硬生生拐了方向,隻是沒走幾步,華景昂微涼的手就覆了上來。
“回休息區吧,有點累了。”華景昂輕輕拍了拍言崇飛緊張過度的手背,蜻蜓點水般,卻吓得言崇飛當即松開,尴尬的情緒始終揮之不去,愣愣地點了點頭。
兩人偏離熱鬧的遊玩區域安靜行走,目光各自落在不同的方向,仿佛燃盡的蠟炬逐漸冷透,該茫然的還是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