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憑什麼？”呂明遠早就習慣了這種莫名其妙的沖突，他亦是沒有絲毫退讓。

眼看火藥味逐漸濃郁，呂趙霜陽上前拎起另一個箱子裡的智能槍，一巴掌拍到馮一維懷裡：“你們倆是小學生嗎？也不嫌丢人的！”

馮一維不得已擡手捂住懷裡的槍，心有不甘地看着呂明遠霸占了争執的那把，頭一回覺得啞巴虧那麼難吃。

呂明遠将智能槍揣在腿側，漠然瞪了霜陽一眼：“别指望我會謝你。”

霜陽冷哼一聲：“那我倒要謝天謝地了。”

呂明遠背身遠去，一秒都不想多待。霜陽見他離開，才又轉過頭來沒好氣地觑向馮一維：“你說你天天跟他較什麼勁？他就是一個又臭又硬還小心眼的人，跟他硬碰硬，除了惹一身喪氣之外沒任何好處。”

馮一維總覺得咽不下這口氣：“那我還暴脾氣呢，也不能讓他蹬鼻子上臉啊！”

“你不惹他，他上哪兒蹬去！”

“可是……”

呂明遠壓制住心口的陳年淤火，整頓裝備的勁力也不自覺變得粗暴，默默發洩似的。

此時，一個聲音看熱鬧不嫌事大地飄出耳畔：“唉，瘋狗就是瘋狗，光天化日之下也敢亂咬人，遇到了也算倒黴，改天還是找個廟拜拜吧，祛祛身上的晦氣。”

呂明遠警惕地挪動視線，張天材正在身旁饒有興緻地打量着他。

“不、關、你、的、事。”呂明遠一字一頓，目光越發冷卻。

張天材悠閑自在的神情泛起一絲褶皺，似乎遊離于無所謂和尴尬之間，他緊接着說：“馮一維是什麼品種的垃圾，我太清楚了，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他也就會欺負你們這些新人，想要對付他再簡單不過了，随便找個比他厲害的，他慫得比兔子還快。”

呂明遠緩緩皺起眉頭，終于側過臉看向他：“我不需要知道這些，我也沒工夫去對付誰。”

“欸，别這麼見外嘛，”張天材仗着自己友愛泛濫的微笑，不管不顧地縮進了兩人的距離，“我看你挺順眼的，而且咱們之間還有共同的雷區——”

他的眼色朝馮一維的方向努了努。

“也算是有點緣分，不如交個朋友吧？”

張天材的表情在一種興奮的情緒裡被拉扯放大，滿懷期待。

呂明遠雖然不清楚他和馮一維的梁子到底是怎麼結下的，但參考自己的所見所聞，以及張良朋的冤種下場，十有八九都是因為人情世故上的不對付，就像水和油，分子結構本身就大相徑庭，正常情況下再怎麼攪和也不可能融到一起。

而他自己，更沒必要沾上這灘渾水。

“朋友？”呂明遠重複這個聽來頗為滑稽的詞彙，“跟你交朋友對我有什麼好處？”

張天材驕傲的神情竟是微微僵住了，幾秒過後，他忽然覺得可笑至極，忍不住出聲“哈”了幾下。

怎麼會有人問出這樣的問題？

他的專業，他的背景，他一切的一切，哪一樣不是肉眼可見的金光燦燦？

張天材不知道他是揣着明白裝糊塗，還是故意在暗諷什麼，但必須承認，這樣的問句已經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既不是旁人的阿谀逢迎，也不是馮一維那樣找死的沖撞作對，而是一種令人無從深究的冷漠，能将某種優越感連根拔起，再無情踩在腳下。

有時候，比髒話還難聽。

呂明遠在呂家自我掙紮了太多年，連呂趙霜陽那種牙尖嘴利的紙老虎都漸漸瞧不上了，覺得鬥起來太低級，更别說區區一個“狗仗爹勢”的張天材，給出這樣一句禮貌的反問，已經是他努力克制厭惡的結果了。

他說完還擰出一個稍顯遺憾的淺笑，然後面無表情去到集合點，留下被冷落的張天材獨自一人站在原地。

“材哥！”狐朋狗友及時趕到，緩解了張天材的尴尬。

張天材盯着遠處的呂明遠，悻悻地磨了磨牙：“這卡十組怎麼什麼怪人都有……”

“剛跟你說話的那個人是誰啊？”

張天材目光一斜，幽幽地落向提問的人：“好問題，我今晚睡覺之前就要知道答案，你懂我意思吧？”

眼前的身影當即往下慫了半寸：“我、我盡快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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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崇飛的腳步緊趕慢趕，卻在路過卡十組辦公室的時候猝然停了下來。

“周介？”言崇飛以為自己眼花了。

窗邊瘦削颀長的身影應聲而動，回頭張望，确實是周介那張恬淡秀氣的臉。

“你回來了？”言崇飛立馬驚喜地拐進了門，顯得猶為熱情。

周介其實剛脫下外套，戰士卡也随手丢在桌上，正在逐一清放包裡的物件，應該是才到不久。他看見言崇飛，刹那間原地發怔，眸中意外掀起了不明不白的波瀾，但又很快被強忍着壓了下去。

“言隊。”周介輕喚一聲，假裝這就是歸來後的基本禮節。

“你身體沒事了吧？”言崇飛打量他的神色，不至于蒼白憔悴，但眼圈确實重了不少，眼尾還有些紅腫，間或不自在地伸手扯過高領毛衣，過去那種平靜沉默的氣質像被打散了似的，摻進去幾絲格格不入的躁動。

“沒事了，抱歉，耽擱了訓練。”寡言這一點倒是沒變。

但下一秒，言崇飛就覺察出了一件更要命的事：“等會兒，你什麼時候關心起訓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