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陽也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這種隔空互聯的技術，興奮得移不開視線，她身邊的多媒體小組正在反複調試設備，一名同事在操縱中央光屏的時候遇到了難題，霜陽趕緊回收注意力上去幫忙。

紀昊森同樣驚歎于周圍環境的變化，此刻的他正站在城堡底樓大廳，面前擺放的儀器和集團會議廳裡的别無二緻——都是集團提前派遣技術團隊過去搭建好的。

卡爾圍在技術人員身後來回走動，眼裡充斥着審判的意味，越看還越泛紅：“啧啧啧，有錢真是了不起啊。”

無辜的集團打工人們：“……”

“你别在那裡走來走去了，煩不煩？”問明月依然腳傷未愈，抱着拐杖坐在樓梯上，旁邊還有橫眉冷眼的黃昏，其他首席戰士并不在場。

卡爾頓覺受了冤枉，氣鼓鼓沖到樓梯口：“月月你胳膊肘往哪兒拐的！人家都把設備架到家門口了，還不許我碎幾句嘴？”

黃昏繃着背，表情嚴肅得像下一秒就要抄家夥幹架似的：“反正比賽也是在虛拟裝置裡，到時候所有人都得用他們的設備——”

霎時“嘩”的一聲，演示光屏和林莉同時出現在城堡大廳。

“林經理。”

“紀總。”

通訊功能完全打開，林莉和紀昊森終于隔空相見，得以正式招呼彼此。

兩人旁側的光屏上顯示着發布會的演示文稿，恰好停在場地頁面，寫的是高新區伊利茨作戰館——正是兩年一度行業頂級聯賽的舉辦地，擁有全海市規格最高的巨型城市虛拟裝置。

顯然，關于場地的争論，最後是UG聯盟讓步了。

“就算用他們的設備又怎麼樣？我們的無門檻挑戰賽和首席排位賽都是用的虛拟裝置，經驗不比他們少！”問明月稍稍有些不屑。

黃昏乜斜着眼，笑道：“你倒是悠閑，反正也不用上場。”

問明月臉色一寒，目光針刺似的落在黃昏身上：“嗬，那你一個要上場的戰士，現在還有空坐在這裡說風涼話？不去訓練了？這麼有自信？”

黃昏當即收斂起神情裡的嘲弄，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警惕：“無領導集團拖了那麼久，今天的發布會總得要公布出戰選手了吧？”

問明月輕哼一聲，沒有再繼續說什麼。

的确，集團遲遲不公布參賽陣容，外界輿論都快草木皆兵，一有風吹草動就會傳出各種謠言。UG聯盟雖然占得先機，但眼下這種未知感就像深不見底的黑洞，遙遙懸在前路，不知何時就會膨脹乃至爆炸。

卡爾望着林莉的虛拟影像，禁不住皺起眉頭：“太天真了，要公布早就公布了，這女人肯定是打算拖到最後一刻的……”

林莉和紀昊森禮貌性地握了握手——全息影像都是虛無，隻有極其生硬和寡淡的模拟觸覺，但絲毫沒有影響兩人臉上标準得體的笑容。

“上次見到林經理，還是在AM集團的夏季品牌會上，一晃幾年過去了，真是物是人非啊。”紀昊森接着說。

“紀總真是好記性，”林莉笑意更深，“隻是這幾年過去，我還是個平平無奇的經理，而你已經從領隊幹到了老總的位置，着實讓人羨慕。”

紀昊森擡手扶了扶眼鏡，不慌不忙說：“事實證明，聯盟的老總并不值錢，希望林經理今天回去之後能夠替我向易總問好，我很期待比賽當天和他相見。”

林莉保持沉靜的笑意，很快答應道：“一定。”

沒過多久，邀請的各界媒體依次入場就座，随後主持人的聲音在耳返裡響起：“……接下來就讓我們有請無領導集團‘領戰計劃’執行人林莉女士和UG聯盟總經理紀昊森先生……”

“什麼？2月28号？”包蕊從開場聽到兩位發言人出場，再聽見官宣的比賽時間，終于沒忍住從房間裡沖了出來，“我沒聽錯吧？”

言崇飛一個旋身跨步迅速逃離，在客廳扮起耳聾：“什麼東西？”

“就是手機直播剛公布的比賽時間呀！那天我和邵子正好趕飛機，難道我要在飛機上錯過比賽直播啦？”包蕊壓根沒懷疑鬼鬼祟祟的言崇飛，一門心思都在錯過直播這件事上，難受得像是看電影遲到半場才進去。

言崇飛僞裝了好幾個月的遊戲公司骨幹員工，戰士身份捂得嚴嚴實實，眼看公開賽在即，他原本是想找個機會坦白的，但他還有太多顧慮，總是習慣将所有好壞的可能性都在腦子裡完整過一遍再付諸行動，想來想去就怕邵輕志那家夥發起瘋來連回老家的事都不管了，以至于拖拖拉拉到現在，依然開不了口。

“也就是一個競技比賽，錯過了直播還可以看回放嘛。”言崇飛非常心虛地安慰了一句。

“完全不一樣好吧！”包蕊突然煞有介事湊上前來，“正好邵子不在，我可以悄悄告訴你，這次公開賽可是作戰行業近年來最受矚目的頂級賽事，無領導集團和UG聯盟直接正面開打，聯盟要是輸了就會被集團收購，所以他們押上了全明星陣容，做好了生死一戰的準備，這麼刺激的神仙打架，回放哪裡比得過直播？”

言崇飛：“……”

這也懂得太多了。

“可惜集團現在都還沒公布參賽陣容，不過聽說有華景昂在——呃，就是集團排名第一的王牌戰士，所以我覺得聯盟這回夠嗆。”包蕊還非常熱心地向言崇飛介紹華景昂是誰，仿佛某種結界驟然破裂了，言崇飛一度覺得現實有些魔幻。

“你……很看好這個……華景昂？”言崇飛小心翼翼地追問。

“也不叫看好吧，抛開專業能力不談，我其實不喜歡他，感覺他太端着了，沒意思。”包蕊一秒否認。

“他哪裡端着了？”言崇飛嘴比大腦快，反駁得毫不猶豫，包蕊當場沖他疑惑地眨了眨眼。

“我、我是說，觀衆看到的可能比較片面，也許他本人是另外一種性格呢……”言崇飛瘋狂找補。

包蕊領悟了他的意思：“你說得也有道理，不過我不是針對他，我隻是單純不喜歡集團那種格式化的風格而已，所有戰士進去之後都變得一闆一眼，像假人似的，還是UG聯盟更接地氣。”

言崇飛：“……”

完蛋，這下他在集團混飯吃的事更加開不了口了。

兩人不着邊際地閑聊，發布會也在有條不紊向前推進。到了賽制公布環節，光屏的視效明顯變得繁雜，采用了各種可視化手段來解釋規則。

團隊形式依然是無領導小組，妥協的又是UG聯盟。

新人營訓練室此時掀起了熱議。報名參賽的戰士在領隊的組織下聚在一起觀看直播，不免對林莉的談判能力肅然起敬，該争取的竟然都争取到了。

華景昂獨自坐在角落裡，卻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憑紀昊森的籌謀能力，若是做出這麼多讓步，必然是讨到了别的底氣。

媒體的熱情很快被調動起來，會議廳内無數鏡頭都在記錄光屏上的賽制信息。霜陽在幕後監測着屏幕，忽然發現邊角處的亮度有些偏低，導緻部分文字和圖案看不清楚或者直接缺失。

“這是什麼情況？”

“是不是設備的位置或者參數有點問題？”

“我上去看看。”霜陽離得近，二話沒說繞去舞台旁側，和技術同事溝通起來，經過一番調整，光屏邊角的問題得到了修複，她便趕緊從一大片鏡頭浪潮邊緣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