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幼有序,算起來,我比他大,他不僅不尊長,還私自撈我的許願燈,逼着我改願望,我沒有錯,是他有錯在先”
跪在一邊的周繼馳聽見着話,嗤笑一聲,回嗆道:“當今太子還比你小呢,你要不讓太子叫你一聲哥?”
孫覺跪坐着,傷口還疼,便又慢慢吞吞地跪直起來:“世俗倫理,人倫綱常,無論是誰都要遵守,但是太子是君主,君臣有别,你這樣胡攪蠻纏,是說你可以和太子比肩嗎?”
眼見着這話越說越離譜,孫家家主孫永昌立馬呵斥道:“放肆!”
轉頭見謝清靈神色不辨,心下惶恐,惴惴不安道:“這事是吾家小兒做得不對,還望周夫人不要見怪,如今貴公子無大礙,小兒....未傷及性命,不如就到此為止。”
孫覺臉上的傷口還扯着疼,見着孫永昌一幅慫巴巴的樣子,撐着地站起來,說道:“你這是屈服于權貴,不分黑白,我沒有錯!你憑什麼道歉?”
周繼馳見着這孫覺站起來,隻有自己跪着,平白好像自己低他一等一樣,索性也站起來。
“剛剛還長幼有序,現在就頂撞你父親,況且”周繼馳向着孫覺走兩步,身上的金鞭子明晃晃地亮眼。孫覺不自覺氣勢上就矮了一頭:“就算不拿權壓你,你打的過我嗎?”
孫家以文出世,祖上三輩所任官職均為文官,體型自然比不過以武将出身的周繼馳,雖然孫覺年長兩歲有餘,卻比周繼馳矮上一些。
孫覺一張臉被氣的通紅,哆哆嗦嗦道:“野蠻...太野蠻了!”
最後這事由周繼馳單方面關了一個月的禁閉了結。但是關禁閉的那段時間,孫覺買了一塊地,周繼馳聽聞的時候剛剛消下去的火氣立馬又竄了起來。原來那是周繼馳老早就看上的,用來做什麼都規劃好了,到時候自己二哥回來,送給二哥做跑馬場,可就這麼幾天的功夫,就被孫覺搶去了,周繼馳氣的牙癢癢,于是下定決心跟這個孫覺勢不兩立,一定要徹徹底底的征服孫覺!
周繼馳從這次事情中就記着這京都裡還有一号人物叫孫覺,從此是心情不好,也去霍霍孫覺,心情好了也去霍霍孫覺。
反正找個理由,在孫覺面前耍耍橫,周三少爺就心情舒暢的快活潇灑去了。
孫覺也是一根筋,明明自己打不過周繼馳,偏偏每次都要和周繼馳打,明知道周繼馳就是因為那場地生氣的,但就是死占着場地不撒手,嘴上也不讓,愣是讓周繼馳逮着揍。
就連他母親謝清靈也看不下去了,私下勸慰周繼馳:“放過孫家小子吧,要是想要那場地,去西邊再去圈一塊。”
可周繼馳不聽,回頭丢下一句:“我有分寸。”便又出去野了。
可能是這周繼馳和孫覺的互毆太過頻繁,孫覺又梗着不認輸,反而還想教導兩句周繼馳,于是兩人幾乎是說不上兩三句話就打起來了,次數多了,兩個人也算是成為了一種‘特别’的朋友,周繼馳偶爾會聽聽孫覺那文绉绉的大道理,孫覺也會偶爾順順周繼馳的脾氣,心情好的時候,兩個人還能破天荒的誇贊對方幾句。
但是外面的人看着倒像是周繼馳仗勢欺人,一傳百,百傳千,周繼馳的名聲越來越壞,孫覺倒是得了一個好名聲,好在孫家如今在京都裡算得上名号的達官顯貴,外人見孫覺和周繼馳依舊如往常一般争鋒相對,時不時還較量幾下功夫,孫覺即便被揍了也不在意,衆人這才看出兩人原來算的上是朋友,周繼馳的名聲才好了點。
樊思遠騎坐在馬上,問完周繼馳以後,便遲鈍的反應過來,這哪裡是去賽馬,是去找孫覺麻煩去的,那次之後,孫覺覺得次次打不過周繼馳也是有些挂不住臉面,便請了師傅教導自己習武賽馬,專門在城郊那塊地上建賽馬場。
這簡直就是在周繼馳的心口上紮刺,自己看上的地被人搶走了,還拿來建了自己最想幹的賽馬場!
最主要的是,這賽馬場還替孫覺掙了不少銀子!
周繼馳這肝火一下子就竄的老高,把孫覺記在心裡反複的鞭撻。
“聽聞孫覺近日不知道從哪尋到了一批好馬,小爺我去看看,他的那些馬能不能跑過我的馬。”
周繼馳由着小厮牽着馬,慢慢向前走,現下這街道人群還多,隻能由着小厮牽引,慢悠悠地走。
宋承澤聽後小聲咕哝道:“誰能跑過你的馬,這不拐着彎去找孫覺麻煩嘛”
剛說完,便想起什麼,拍了一下樊思遠,擡了一下下巴,做了一個示意的動作,樊思遠便了然的點點頭,對着自己面前的小厮小聲吩咐道:“抄小道去城郊賽馬場通個氣兒。”
去給孫覺通個氣兒,今天的周繼馳不好惹。
甯繁音被扶起來以後,覺得腰左側隐隐作痛,明香的手扶住腰的時候,微微用力便讓剛剛受到撞擊的甯繁音疼的倒吸了一口氣。
“小姐受傷了?”明香從樊思遠手裡接過銀子的時候,聽見了甯繁音疼的輕顫的聲音。
甯繁音還沒有來的及回答明香的話,就聽見周繼馳的聲音傳來,這聲音帶着怒氣,一句“醒了沒”瞬間讓甯繁音想到了初入京都時候那根橫在自己面前鑲着黃金的鞭子。
甯繁音擡頭去看,看見來人正是周繼馳,今天的周繼馳與初見時不同,初見時是玄藍色的金絲長袍,貴氣逼人,如今穿的是墨黑色的衣服,貴氣收斂于内,黑色襯得周繼馳很白,手上那根金晃晃的鞭子尤其顯眼,白馬黑衣之間讓人敏感的覺察到洶湧而來的壓迫感。
甯繁音沒有說話,朝着明香搖搖頭,下意識地低垂着頭,借着樊思遠調轉馬頭,躲開周繼馳的視線。
“喂,姑娘,這一車的糕點,你可要賠給我。”
擺攤的小販是個見人辦事的老手,面前這幾位公子哥明顯不是善茬,騎着白馬的那個帶着周家的家仆,小販更加不敢放肆,隻敢拿甯繁音開刀。
周繼馳三人本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甯繁音看見這周繼馳沒有認出自己來,松了一口氣,隻能自認倒黴,對着明香說:“看看有多少,賠給人家吧”
周繼馳本就是憋着氣,無處發洩之際,敏銳地從人聲鼎沸之中聽見一聲弱弱的聲音。前面聽得不算真切,隻有後面那句“賠給人家吧”稀稀落落的入了耳。
這種聲音讓周繼馳因為親事強行壓制下去的火氣翻湧起來。
回頭望去,看見甯繁音側着臉,從剛剛樊思遠仍下去的銀子袋裡拿出幾塊,遞到小商販的手裡。
瞬間,周繼馳本就陰霾的臉垮下來,眉宇之間全是怒氣,仿佛岩漿噴湧。
周繼馳拇指在鞭子手柄上摩挲,擡手扯了缰繩,調轉至甯繁音的面前,至高而下,聲音壓低,道:“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