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彧不可置信,眉頭皺得緊緊的,反問道:“我?”
周繼馳用力地點點頭,昂首挺胸:“這是我的帳子,當然是送給我的!”
蕭彧看周繼馳的眼神似乎是在一個神經錯亂的瘋子一樣,絲毫不在意周繼馳莫名奇妙的驕傲,“那我去哪?”
“外面!外面那麼大,你想去哪就去哪。”周繼馳一手拿着食盒,一手推着五皇子,“你在遼州學了本事快給那些人秀一秀,他們已經好久沒有拍你馬屁了,正嗷嗷待哺。”
五皇子被推了幾步,沒反應過來話裡的直白,卻見甯繁音已經微微一躬身,準備跟在後面悄悄離開。
果然如此!
周繼馳原來是想着幫我擋住這厚顔無恥之人!
蕭彧腦袋轉得飛快,甯家?離京不過短短半年,什麼時候冒出來一個連周繼馳都要打馬虎眼的甯家?
“不必了!”蕭彧站定不動,正義凜然,“周三,你的情誼我懂了,但是這事不能這麼做!”
蕭彧當真是在遼州學到真本事了,生出一股子牛勁,從周繼馳手裡奪過了食盒,惡狠狠地盯着甯繁音,嘩地一聲,打開了——
“我不知母後派甯小姐過來是何用意,但是我的意思,甯小姐應該明白,什麼借口在我面前都是沒用的,我——”
五皇子低頭準備端起那碗酸湯一飲而盡,可視線落在食盒的時候,呆住了——
“這.....”手裡的食盒瞬間成了燙手山芋,嘭的一聲掉在地上。
這聲音驚醒了定在原地的甯繁音和周繼馳。
甯繁音此刻一臉生無可戀,腦袋裡全是甯之遙陰恻恻,惡霸霸秋後算賬的模樣,又小心翼翼盯着五皇子的臉色。
周繼馳一臉兇神惡煞,狂吼道:“蕭彧!”
一個帶着甯字的香囊被一碗酸湯淋了個透徹!此刻翻滾了兩圈正可憐兮兮地躺在了地上。
——
“所以——”蕭彧聽着周繼馳三言兩語解釋了最近京中之事,總結道:“甯小姐當真是來找你的?”
周繼馳冷着臉,懷裡揣着香囊,寶貝似的拍了拍,冰冷道:“五皇子,自作多情的毛病請改一改。”
蕭彧面有尴尬,轉頭對着一臉面如死灰的甯繁音道:“甯小姐,原來如此,我不知此事...你們細談,我...我先告辭。”
甯繁音終于能插上話了,“等等!”
“這香囊是送韓哲的,怎麼會是送給周繼馳的?”
周繼馳:???
蕭彧:!!!
周繼馳心情瞬間從天上落到了十八層地獄!渾身的驕傲勁兒也褪了徹底,今日格外清秀書生的裝扮頃刻之間如同鬼刹閻羅一般陰沉兇橫。
甯繁音咬咬牙,總不能再這麼誤會下去,“二姐有心韓家小公子,我隻是代勞。”
蕭彧根本不關心其中曲折,隻是眼下這種烏龍又掉周繼馳面子的情形難得一見,不由笑出了聲,半晌,長歎一聲,憂愁地拍了拍周繼馳的肩膀,體貼道:“周三,自作多情的毛病請改一改。”
這話一出,甯繁音當真是感受到了周繼馳口中那句:五皇子是個好人。
周繼馳剛剛跌宕起伏的心情終于平穩了下來,看着手中的香囊,精巧,秀麗。萬般好,可就不是甯繁音給自己的,周繼馳略有尴尬地将香囊放在了桌上,冷着臉剜了一眼五皇子。
可這香囊甯繁音撿了回去,這一撿不要緊,直接給了甯繁音當頭一棒——甯之遙什麼時候在香囊裡藏了封手書?
字迹已經糊成一片,上面的綿綿情話隻剩烏黑一片,什麼都分辨不出來了。
蕭彧看出此刻甯繁音神情崩裂,想到剛剛自己的态度惡劣,見周繼馳對這女子态度獨特,溫聲道:“甯小姐,遇到了什麼難處?”
甯繁音擡頭,忘記了禮節,“這裡有紙筆嗎?”
周繼馳:“要這些做什麼?”
“寫情書。”甯繁音欲哭無淚,不是她的事情她要幹。如今編也給甯之遙編一個出來。
不然五皇子還以為她逢場作戲,周繼馳以為她給他暗送秋波。
誤會大了!
“寫什麼寫?”周繼馳咬牙切齒,氣沖沖地指着蕭彧,像是有天大的委屈,“他幹的事情讓他寫!”
蕭彧再一次不可置信,反手指向自己:“我?”
周繼馳偏過頭,一個眼神都沒有給蕭彧:“反正你之前也寫過。”
門外小厮尖細的嗓音冒了出來:“甯小姐,還有剩餘的賞賜沒送,我們該過去了。”
小厮的催促如同一針強心劑,等不及五皇子反抗,周繼馳已經單方面決定了:“繁音,我同你去送。”
留下蕭彧一人茫然地提筆,半晌也是一個字都未動。
*
出了帳子,甯繁音在前,周繼馳在後,烈日當頭,驕陽如火,周繼馳吹了一聲口哨,一匹白馬從遠處奔來,鬃毛飄逸,四蹄紛飛,俊美異常。
這是周繼馳引以為傲的馬——疾風。甯繁音對這匹馬印象深刻,現在想起來仍然膽顫。
疾風行至周繼馳面前并未停下,繞着周繼馳撒着歡轉圈圈,還好奇地聞了聞甯繁音。
甯繁音定在原地,身體僵硬——
“周三,你總算出來了!”宋承澤最先調轉馬頭,跟着疾風一同向着周繼馳奔來。他騎着一匹棕褐色的馬,高大偉岸,馬蹄沉穩有力,奔至周繼馳面前穩穩停下。“咦?甯小姐什麼時候過來的?”
宋承澤翻身下馬,親昵地拍了拍着馬的屁股,笑嘻嘻炫耀道:“這是我的了,周三你剛剛可是錯過了一場好戲,嘿嘿,我竟然赢了韓哲一匹馬!”
周繼馳拽住疾風的缰繩,“甯小姐怕馬?”
宋承澤皺着臉,滿臉天真,将腦袋伸到周繼馳的面前:“思遠用馬吓過她,你和她賽馬還害得孫覺躺了小半個月,她不怕才奇怪吧。”
周繼馳面若冰霜,撥開擋在面前的宋承澤,轉而已經換了幅面孔:“若是甯小姐不介意,我願意教甯小姐騎馬。”
“宋承澤,你耍無賴!”韓哲氣沖沖地騎着馬過來,宋承澤一見韓哲,慫巴巴地躲在了周繼馳身後。
“賽馬就是賽馬,要馬載着人,你讓疾風空跑算什麼?”韓哲穿了一身護甲,缰繩一勒,從馬上一躍而下,“把馬還給我。”
宋承澤不松缰繩,辯駁道:“思遠不在,周三也不在,我一個人,怎麼給你變出兩個人來?”
慢一步的樊清越追了上來,額頭上浮了一層薄汗,臉頰是燥熱後的紅暈,可面上依舊是一幅拒人千裡之外的表情。
韓哲眉眼一沉,轉眼見着甯繁音,又見着周繼馳,不服氣道:“現在周繼馳來了,我們再比一次。”
周繼馳橫了一眼韓哲:“我沒空。”
甯繁音連忙阻止道:“既然公子們都在,皇後娘娘的賞賜不如在此分發了吧。”
“哦?甯小姐從皇後娘娘那邊過來?”宋承澤端了一碗,小口抿了一口,興緻勃勃地問道:“那皇後娘娘選中了誰?”
這個問題可不是什麼好回答的問題,周繼馳端了一碗湯強行給宋承澤灌了下去,語氣冷飕飕:“恭喜你得了匹好馬。”
湯入口而不知味,直直向着胃裡沖去,連嗆了三口,整張臉都要被周繼馳捏碎了,才逃脫了周繼馳的‘魔爪’。
宋承澤乖乖地閉上了嘴巴,又見韓哲咄咄逼人,再近一步就要搶走自己好不容易赢來的馬,終于,向來隻是出現在樊思遠身上的機智落在了他身上。“周三,你是不是要教甯小姐學騎馬?”
周繼馳斜眼打量着宋承澤,甯繁音也向着宋承澤看了過來。
“疾風性子烈,甯小姐肯定不喜歡。剛好,我手裡這匹性格沉穩,身姿矯健,而且還聽話。”宋承澤兩眼發光,就差把周繼馳推到韓哲面前幫自己火拼。“最重要的是——”宋承澤壓低聲音,“這馬背寬敞,坐下你和甯小姐剛剛好。”
周繼馳拍了拍疾風,眼裡似乎在權衡宋承澤的建議,疾風揚了揚前蹄,長嘶一聲,甯繁音整張臉都變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