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業暫且将這當做默許,說道:“這...瑤池裡的女子大多都是被人送進來的...我的意思是——并非她們自願。”
這個送法就會非常之多了,被兄長胞弟,被枕邊情郎,又或者被無良雙親,總之送進來的姑娘們最終都不知所蹤了。
甯繁音面色冰冷,道:“即便這樣都沒有官府來查嗎?這麼多人死不知因,也沒有人為他們問一個究竟嗎?”
王天業歎了一口氣,眼神幽幽,擡手指着不遠處的府邸,語藏其意,“那邊是張德顯大人的府邸。”
猶疑了片刻,又道:“這不是我們能管的。”
周繼馳神情嚴厲,道:“王公子這話中似乎藏着話,既然說了一半,甯外一半也不必藏着了。”
王天業又是一陣猶疑,道:“實不相瞞,這瑤池...瑤池乃是本家之産。”
此話一出,衆人一驚,擢升京都的王家竟然是青州妓館的東家,甚至幹着買賣良家女的勾當。
甯繁音望了一眼瑤池門口的侍衛,可剛剛情形不像是對待少東家的模樣。
王天業微微擡眼,不用明言便已知曉衆人心中所想,連連解釋道:“不不不...不是那個意思...我們都是清白商戶。”
王天業着急,嘴也跟着變笨了,“瑤池是王家的,可是...也不是王家的。”
甯繁音對王天業的話是相信的,便道:“王公子,慢慢說來。”
王天業頓了半晌,道:“瑤池的确是王家的産業,可這瑤池裡面做的什麼,我是當真不知道。”
“早年家父在青州經商,唯一的願望就是想謀個一官半職,各位都知道的,這經商的到底還是不如做官的,所以...”
周繼馳微一點頭,說道:“所以買了官?”
周繼馳的話過于直白,王天業的面子有點挂不住,“是當年青州遇災,家父散财濟民,時任官府引薦了家父,如此而已。”
甯繁音點點頭,道:“那這瑤池是如何而來?”
王天業道:“當年瑤池本隻是一個尋常酒樓,家父青州産業漸大,自天災之後一直有幫助官兵救助百姓,之後因為青州接連遇到西涼人的侵襲,遼州兵敗...等事情,家父便将這瑤池捐贈給了官府,往來利潤,王家隻拿少數,剩餘的都由官府用于補貼民用。”
王天業這是實話,王家商人起家,因為早年科考作弊成風,官職買賣肆虐才有機會得到了小小官職,如今已經升遷京城,比起其餘隻想當官魚肉百姓之人,這樣的算得上是好官了。
王天業說完瞧着各位的眼色,擡手發誓道:“我所說句句屬實,絕無虛言。”
甯繁音道:“早聞王氏在青州頗受百姓愛戴,由此舉薦入京,王氏如此救濟百姓,這點便足以證明。”
王天業連連點頭,附和道:“确實如此,不過之後,這瑤池隻是有銀錢入王家,至于怎麼變成青樓的,就...很難說了。”
周繼馳淡漠地撇了一眼王天業,說道:“仔細說。”
王天業縮了下脖子,道:“之後瑤池便隻招募女子,再之後,便舍去了廚師夥計,不知道是誰起了頭,便成了青樓。”
周繼馳冷冷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這瑤池背靠官府,販賣女子,然後用這些錢救濟百姓?”
周繼馳抱臂,面上浮現出一絲輕蔑,“我怎麼不相信呢?”
王天業面色尴尬,說道:“其實家父也有過懷疑,隻是,這瑤池起于王氏,官府若是由此收了去反而好辦,隻是...唉!”
王天業這聲歎息包含良多,之後因為遼州兵敗之事震驚朝野,往來事務波及青州,若是官府平白無故收了這瑤池,百口難辯,隻能這麼不尴不尬的寄居王氏名下。
王天業又道:“這麼多年家父有想過收回,可這瑤池已經不是我們王家說了算,你看,剛剛這侍衛都能拒我于門外,更何況瑤池之内幹什麼哪裡還讓我們知曉。”
話音剛落不久,瑤池之内轟鳴陣陣,數萬燭火亮起,接着是淺淺的樂聲,隐隐約約能聽見幾聲女子調笑。
甯繁音道:“話不多說,王公子請明示這瑤池到底該如何進。”
王天業看了眼周繼馳,又看了眼周繼馳手上還未收回去的玉佩,道:“隻能...上交一名女子了。”
周繼馳想也不想:“不可能!”
甯繁音卻道:“怎麼上交?如何上交?”
王天業被周繼馳一喝,不敢說話。
甯繁音便對周繼馳說道:“周繼馳,你說過讓我相信你,如今我信你,你卻退縮了。”
周繼馳面色凝重,“這不一樣,我怕我萬一遲了一步...”
王天業縮着脖子,聽着兩人的話語,眼底震驚萬分:我就說不對勁!
甯繁音已下定決心,“萬一...那也是我的命,王公子,請說吧。”
王天業掩下震驚,半晌才道:“若是讓毛侍衛扮成甯小姐的丈夫...啊不...是哥哥,将甯小姐賣入瑤池,再由周公子去贖人便可。”
周繼馳言簡意赅道:“不讓進。”
王天業解釋道:“這是迎客的地方,公子若是以客人的身份自然不讓進,可若是想要贖人,便有機會。”
周繼馳皺着眉頭,神色凝重。這乃是下下策。
甯繁音雙腕并攏,舉至胸前,眸中含笑,“既然這樣,周公子,抓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