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敕川徐徐地踏出廟門:“本王不掃你的興緻,都統也不要拂本王的心意。”
緊接着若有所思地登上廟外的銮駕,放言準備燒廟。
姜蕪見他走遠,雙手一使勁:“帝卿,你這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嗎?”
“陛下言過了,多演上一時都不肯,難道還打算疼疼臣嗎?”帝釋霄拉過她的手,加大攬腰的幅度。
“你......孤沒與你說笑,三日才過半,帝卿為何攜傷而來。”姜蕪審視着他的傷口,不曾想推不開他,神情不悅道,“僅憑着衛陀的緣由,你何至于追到此地,何至于跟到這破廟。”
帝釋霄眉梢輕動,打量向陛下的臉。
白太醫做的假皮囊。
果然不中看。
“廟内發生的事,涉及楚鳴皇家秘辛,縱使孤想要置身事外,他楚鳴王怎能相信,一座破廟大變活人了還......”姜蕪咬牙切齒道,“加之帝卿方才那般的話,無疑是令孤的身份,不清不白。”
帝釋霄擡了擡眼,扯出腰間的那把破劍。
“也罷,孤得先解決楚鳴的燃眉之急,再赴東棘尋韓姑娘。”姜蕪把手搭在了劍柄處,“可孤還記得,你給孤的時日不多......孤該怎麼和你說,有位頂好的宮女,死在我的面前,孤卻隻能熟視無睹,看着對方殘害。”
帝釋霄掰住破劍:“陛下想耍賴,臣不準你賴皮。”
“嘴上說的不準,卻将孤的破劍帶來,帝大人當真是心口不一。”姜蕪側着臉在他的耳邊,另一隻手勾着他的臉龐,“孤又不逃,條件歸條件,賭命歸賭命,楚鳴攻打衛陀,戰後的尾巴,孤去砍斷它,隻要你肯乖乖回去。”
帝釋霄揚起唇,冷笑一聲。
“陛下覺得臣會輕易回去?”
他話音剛落,姜蕪心下一沉,破劍在彼此間晃了晃,不屬于自己的氣息,翻湧着撲了過來。
“轉圜的餘地,臣得給,必須得給。”帝釋霄伸直脖頸,狠盯着陛下忽張忽閉的唇,眼神晦澀道,“但楚鳴的這件事,陛下還得三思而行,太過危險,你無法插手。”
姜蕪望向他的雙眸,差點兒失神:“你一個臣子罷了,同孤說教......幾日前算計孤,害得孤提心吊膽,現在呢,莫說是龍潭虎穴,就連你的都統府,孤都敢掀。”
帝釋霄單純聽着這些話,手指不由地在陛下的唇邊,打了個旋兒。
“夫人為何總是如此的固執呢?”
姜蕪猝不及防地張嘴,咬了他一口。
“逢場作戲,陛下休得以權謀私。”帝釋霄往回蜷了蜷手指。
姜蕪閉緊兩片唇瓣,悻悻道:“孤看你才是窩藏私心。”
“臣是深得陛下真傳。”帝釋霄敲了敲桌案,“呵,你要藏到什麼時候,本都統就數三下,三——”
大概是他的話,聽起來過于威懾,形同閻王點命簿,沒等下一個數出聲,李初直接從桌案裡滾了出來。
“帝都統,請劍下留人。”
“李公子,你的出息呢?”姜蕪身子一輕,談不上有多高興,破劍倒是拔的順手了。
帝釋霄兩手一環:“看清楚了,劍在誰的手中。”
李初靠在桌案邊上,沖着他們直眨眼。
“一聲聲漣漪,漣漪的,喚她可有回應!”姜蕪微愠道,“枉費孤此番帶上你,以為是遊山玩水嗎?人命淺薄,沈後要有個三長兩短,你也在此處當縮頭烏龜嗎?”
李初握緊了雙手:“女帝如何能知曉,在下罪不容赦,試問以何種身份去救,難道要我和阮姑娘一樣,飛蛾撲火,最終一無所有嗎?”
“李初你......你還不如王八呢,背負罪孽又如何,現在是活着的他們需要你,懂嗎?”姜蕪指向破碎的石像,“皇後的貼身宮女,他想殺便殺了,甚至甯願燒廟,毀屍滅迹,也不肯讓林将軍走,若帝卿來的不及時,今日你是不是就甘願燒死了?”
李初開口的聲音,不輕不重的。
“在下早是死過一回的人了。”
姜蕪不知道為什麼,有種爛泥扶不上牆的恍惚感。
反倒是帝釋霄站在她的一邊,沒有摻和的想法。
“生死對于君主來說,難道是值得一提的話嗎?”姜蕪不解道。
李初停頓了片刻,歎息道:“女帝能幫我什麼。”
姜蕪握劍的手在抖:“李公子的本事,看來是就在言語間,盼着孤幫忙,不得給點好處。”
說不出哪裡有問題,但她心髒也開始作痛起來。
帝釋霄好像伸出手,挽着她的腕,慢慢地接過她手裡的那把破劍。
“陛下與他費什麼話。”
“别總把孤的劍奪去。”姜蕪說得有些輕,“你造的是那把假的......”
帝釋霄忽然擡眸,破劍利落地入了劍鞘。
姜蕪幹巴巴地杵在那裡:“孤又沒說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