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滿華，豪車雲集在S市CBD，顧念卿還沒從結束上班的狀态中喘口氣，就接到了林霁璟的電話。

“今晚見面，請顧小姐賞林某一個臉去接你吧？”

林霁璟的聲音似乎變化了很多，低沉如答大提琴般的磁性男聲從對面響起時，顧念卿一時對過去那個眉梢還吊着清貴的少年有些對不上臉。

“顧氏恭候您的光臨。”

承包了大廈半壁江山的顧氏此時燈火通明，遠遠望去仿佛是一座直升天空的高塔，絢爛地向四周抛下光彩。

旁人會覺得很美麗，顧念卿卻覺得很悲慘，作為打工人時她會共情這麼晚了還在趕項目的員工，作為資本家她會感歎為什麼大廈的用電這麼高，每年光看賬單就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就這樣還沒算上當年買下這棟大廈的錢，顧一寅在拍賣會上遊刃有餘地和别家厮殺，最終以一個能登上報紙頭條的數目拍下了這座雙體大廈的一半。

據說是因為另一半背陽，他不太喜歡。

顧念卿接手他的辦公室後天天都得降窗簾，不然在辦公室都得曬死，每天上班都懷疑這死老頭子是不是缺鈣，非得曬這破太陽不可嗎？

奈何她是不敢直接出言抱怨的，就像老頭子在知道林霁璟要約她吃飯後，言深意重地囑咐她：“和林家那邊人務必要搞好關系，你不要在第一次交手就給我丢臉！”

懷揣着怨念赴宴的顧念卿來到門口，遠處一輛低調的黑車緩緩駛來，可車牌号就已經彰顯了坐在上面的人地位不凡。

告知助理也要開車在青頂餐廳門口候着，顧念卿大步向停穩的車走去。

另一側車門被打開，以為是司機的顧念卿側身推開，卻被一股沉木香纏繞至臉側，讓她不由自主地擡眼。

或許人真的會蛻變，從隻是稍微優越姣好的面貌蛻變成旁人無法再忽視的存在，一舉一動如溫文爾雅的模闆，沉穩中又透露着一股不容置喙的狠戾，但那張如月華般的臉又掩蓋住了他的強硬，讓人沉浸在如水一般溫潤中。

系統還是有兩把刷子的，選白月光真是選對人了。

“請上車。”

林霁璟穿着白襯衫，下身套着普通的西褲，清俊的骨骼從寬大的服飾下突出，指節分明的手在黑色的車身上對比明顯。

愣了一會的顧念卿俯身進入，有東西自她的發間穿過，待她回頭時又什麼都沒發現，反倒是林霁璟隻接坐到了她旁邊。

車内座駕寬敞，兩人卻坐得闆正，顧念卿是為了保持人設，林霁璟是為了保持林家的形象。

他選擇抛出以前唯一的見面為話題：“那天和顧小姐分别後，我一直都沒忘記。”

“沒忘記什麼？”

林霁璟輕輕帶起一點嘴角，金絲眼鏡下的丹鳳眼微擡，意味深長地反問：“顧小姐當時對我說過的話。”

“尤其是在我快離開的時候。”

“是嗎？我記得當時和你說了再見。”

顧念卿仍舊沒什麼表情，挺拔的鼻尖映着從窗外折射而來的光，連帶着長睫都鍍上了一層金，像蝴蝶一般随着問話而驚動。

林霁璟就這麼看着，已經許久未見，他已經不想去猜測當時顧念卿是否真的說過那句話了。

顧念卿飄逸的長發，無辜又清澈的眼，已經深深地成為他青春的烙印，一個抽象又無法琢磨的符号，待他再回頭看去時，抑制不住的悸動又會給予他無法停止的瘙癢。

幸好她已經變化了，不然林霁璟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麼事來。

林霁璟控制不住地輕笑出聲，内斂的眼皮，微擡的眼角，斯文的眼鏡都遮掩不住眸中帶出的興味，莫名其妙的動靜讓顧念卿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被一直盯着的林霁璟抓了個正着。

哥們别笑了，有點瘆人，顧念卿暗暗吐槽。

家裡從政的和祖上富裕的子弟就是不一樣，顧念卿冷臉就能吓退對她懷有不好心思的烏合之衆，林霁璟看起來是即使有人在他面前喊自己要上訪，他也會笑着安慰說自己就是辦事的人，然後讓手下把那個人辦了。

其實在國外也有這些瞧不起人的白種官員，她自覺經曆過的歧視已經夠多了，但回國後還是對林霁璟這樣的客套人還會心生警惕，誰知道過去的情分在他心裡有多少分量呢？

“林先生好像很高興？最近是有什麼好事發生嗎？”偷看被抓包，不問一句好像不太禮貌。

“是的，和顧小姐一起去進餐，何嘗不是一件幸事呢？”

“畢竟，上次和顧小姐一起在青頂吃飯的，好像是顧小姐的維未婚夫楊公子吧。”

威脅？暗諷？

顧念卿不知道林霁璟在這時提出她那個廢物未婚夫是什麼意思，隻能順着他說下去：“對，和楊公子确定了一下婚約的事。”

“呵呵，顧小姐也是得了好事一樁啊。”

林霁璟呵呵了兩聲，突然不笑了。

…又是觸動到他哪片逆鱗了？顧念卿根本沒想過她随口一句話能讓對方記住了五年，還以為林霁璟就是這麼個陰晴不定的性子。

兩人到達餐廳後直接乘着VIP通道到了頂樓，甚至連桌子都是上次那一張。

顧念卿：你們青頂是沒有别的桌子嗎？

忍着一絲别扭感坐下，林霁璟請她先點菜，仔細地盯着她的手。

顧念卿毫不猶豫點了幾道她沒吃過的菜，放下菜單後給林霁璟過目，要是他有什麼想吃的可以繼續點。

“顧小姐的口味跨度很大呢，清淡鹹重的菜系都有。”

林霁璟也沒急着繼續點，看着菜單饒有興味地提問。

“這次是想嘗試上次沒吃過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