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的房間中,隻有一點燈光打在角落,一位黑發少女抱着洋娃娃坐在冰冷的地闆上,她的頭低垂着,整個身子靠在床沿,手臂上纏着白色的紗布,鮮血微微滲出,桌旁擺放着标有Fluoxetine和Paroxetine英文标識的藥瓶。
“初初。”男聲似乎一直環繞在她的耳邊,一遍又一遍重複着同樣的話。
耳鳴聲越來越重,她快呼吸不上來了。
她努力地張開眼望向不遠處的落地鏡,試圖看清現在的情況,透明的鏡面就這樣模糊了起來,灰色汽車,閃爍的應急燈光,大片的血,撕心裂肺的喊叫聲,救護車……畫面反反複複地出現在鏡子中。
“砰”一片片破碎的鏡片散落在地上,她撐着身子站了起來,雙腳踏在細碎的玻璃渣上,鮮血随着腳流出,金發洋娃娃就這樣倒在腳邊,潔白的臉上印着血印。
看着鏡中的自己,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頭發披散着,有些淩亂,手臂上沾着血迹的紗布垂落在手邊。
“噗。”一股鐵鏽般的腥味從口腔中蔓延開,血不斷地湧出,刺痛感從胸口處傳來,陸清禾下意識地捂住胸口,跪坐在地上。
疼痛感布滿全身,細細的汗珠從額頭滲出,她感覺全身都已經撕裂開來,唇瓣被咬得發白,模糊之際,她好像看到了哥哥。
陸清禾伸出手去抓,手無力地劃過空氣。
“砰。”她的身子摔倒在地,頭砰的一聲撞擊在冰冷的地闆上,口中的鮮血不斷湧出,血順着下颚越流越多。
“清禾!”房間的門被猛地推開,露出一張滿是驚慌失措的臉。
她順着聲音望去,是媽媽。
視線逐漸模糊,她看不清了,昏迷之際,她聽到了有人在對她說話。
後悔嗎?是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
後悔。
想回到過去嗎?
“救救她,快救救她。”耳邊是母親痛苦的哭泣聲。
“滴答,滴答……”血液流失的速度很快,她就像被泡在冰冷的海水裡,冷意浸透她的全身,水逐漸沒過口鼻。
一切都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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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禾!”
好刺眼。這是她睜開眼後的第一感覺。
空氣中彌漫着消毒水的氣味,刺鼻的味道撲面而來,陸清禾穿着白色病号服虛弱地躺在病床上,手上插着針頭,點滴聲在安靜的病房裡很是明顯。
“清禾,來,喝口水,媽媽已經通知爸爸和淮硯了,他們很快就來。”母親揉了揉充滿血絲的雙眼,一臉疲憊而又欣喜地望着她,臉上綻放開一抹笑容,向她遞來一杯溫水。
哥哥?
陸清禾有些愣住,沒注意到遞過來的杯子,手微微失力,下意識地一松,玻璃杯砰的一聲落到了地上。
清脆的碎玻璃聲,一下子讓她反應過來現在的情況。
陸清禾用手揉了揉眼睛,開始打探周圍的環境,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手腕處幹淨白皙,沒有一絲傷痕,不對,怎麼會這樣?
“清禾?”母親擔憂地望着她。
陸清禾注視着她的母親,姜婉玉上身穿着一件淡墨色上衣,再搭配一條淺色褲子,臉上帶着柔和的微笑,眼眸裡透露出深深的關懷,雖然神情有些疲憊,但還沒有那時的狼狽,病房四周給她的感覺都很不對勁。
“初初。”在陸清禾失神的片刻,一道溫潤的聲音傳來,映入眼簾的是身穿黑色西裝的少年,他快步地走了進來。
是祁淮硯,她的,哥哥。
祁淮硯出現的那一刻,陸清禾的胸口處突然開始陣痛起來,就像一塊巨石壓在了她的身上,周圍的一切彷佛都靜止了,她的呼吸變得急促,手猛地抓住病床的護欄,努力地撐起身子。
“哥。”她無聲地喊着,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祁淮硯将她穩穩地護住,以免她跌倒。
淚水忍不住地從眼眶中流了下來,淚珠順着臉頰滴到衣服上,侵濕了西裝内的白色襯衣,陸清禾緊緊摟住他的腰,挂在腰後的手用力地捏成了一個拳頭,尖銳的指甲深深刺進了掌心,她就像是一隻迷失了方向的小貓,充滿了無措。
是真實的觸感,不是假的。
她重生了。
回到了一切都還沒開始的地方。
抱了好久,陸清禾都沒有放手,就這樣挂在祁淮硯的身上。
她的眼圈紅紅的,長長的睫毛上沾着顆顆分明的淚珠,祁淮硯拿了一張紙巾輕輕地替她擦去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