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烨雖一如往常,可姒意倒是一愣,幹幹一笑,目光飄向别處,心中泛起些許漣漪。
這人生得好看便也罷了,笑起來又如此溫柔,這誰又招架得住呦?
姒意長籲口氣,盡力讓自己不去多想,隻将他當作從前的‘小傻子’便罷了。
可她越是如此想,眼前的祁烨便越與那時的他判若兩人,倒讓她不得不認清他如今的樣子。
夜幕降臨,江邊漁歌蕩起,聲音綿長婉轉,隻唱得人心中搖曳。
‘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姒意盡力平複心中蕩漾,本想着問問玉兒今晚吃什麼,乍一回頭,卻與祁烨的眼神撞了個正着。
他微微側頭,鳳眸微微上挑,正認真地看着她。
“阿意方才在想什麼?”他湊近她,輕聲問。
“啊……”姒意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快了許多,還想轉頭,可卻好似避不開他的目光似的,臉頰也開始發燙。
祁烨見她臉色漸漸泛紅,本想是受了風寒,正想再湊近仔細看看,可姒意卻突然推開他,豁然起身便要後退,可這行船蕩漾不比陸路,她一個腳步不穩,人便朝後栽去——
祁烨雙眸微睜,人已起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隻微微用力,便将即将要跌進江中的姒意拉進了自己的懷中。
姒意撞進那冰涼又熟悉的胸膛,也不知是因着方才的驚吓還是旁的,心跳越發快了起來,她深吸幾口氣,好似都平複不了似的。
祁烨見她半晌不開口,便俯身湊近她問,“阿意,可是被吓壞了?”
他這不湊近還好,這一湊近,姒意心跳越發厲害了,她皺了皺眉,緩了口氣正要說話,卻聽遠處傳來一陣喝彩起哄聲,姒意回身一看,才見是另外的幾條漁船上,幾個漁家人正看着他們呢。
“小夫妻,久别勝新婚,恩恩愛愛……”
“正所謂船頭打架船尾合嘛……”
“诶诶诶,是‘床頭’!”
“哈哈哈,是了是了……”
若是平時,姒意定然不會在意衣或是怼回去,可而今她隻白了眼他們,便轉身進了蓬船。
“诶呀呀,害羞了……”
船外人繼續調笑,姒意隻得把耳朵堵上,直接裝睡。
呵呵,她到底在亂想什麼,不過是個意外罷了,不過就是幾句玩笑罷了……可她越是這般勸慰自己,心卻越發慌得厲害。
她腦中警鈴大作,猛地坐起身子,雙眼瞪大,自己該不會是對這個‘小傻子’……
不可能!!
她幾乎是立即否認了這個可能,可心卻好似長草了一般,越發亂了,蓬船蕩漾,她想着想着竟不知不覺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姒意感到到了一陣涼意,似要侵入骨髓似的,朦胧和困頓的睡意也被這涼意侵散了。
她揉了揉眼睛,側頭一看,又是一驚,祁烨竟坐在自己身側睡着了,還擋在了船頭風口的位置,怪不得自己睡了這許久。
此刻正值破曉之際,天上藍月越發淡了,江上漸漸浮現出了霧氣,祁烨此刻側頭倚着船壁,雙眸微阖,不知是因着霧氣還是光,他如畫的眉眼竟也好似浮上一層朦胧似的,美得讓人看着有些不真切。
姒意連忙扯下身上的鬥篷,上前為他披上,兩人離得極近,她的目光落他臉上停了片刻,随即連忙撇開,低聲嘟囔了一句‘睡覺都這麼好看做什麼’?
她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涼意,又不由有些心疼,輕輕碰了下他的手,果真冷的像冰似的,姒意也沒多想,忙将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為他取暖。
許是她一直低着頭,倒未曾發覺面前的人,眼皮似乎輕顫了一下。
◎
南召地處極南端,多水陸,陸陸狹小也少,所以行程倒也算快,午後便到了南召的都城——容都。
容都不大,可人卻是多,所以街上擁擠得很,姒意隻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西遊記中的天竺國似的。許是南召國風開放,這裡的女子的穿着亦是有些輕薄,可倒是極其好看的。
天氣太熱,她們未曾多留,隻找了一家客棧便乘涼去了。
趙漾幾人剛一落座,便聽周圍傳來一陣吵嚷聲,她們即便是不想聽都難。
‘你也配去選驸馬麼?!五百金!你有麼?!’
‘呵呵,我倒是沒有,咱們平民百姓有那麼多錢?!除非是士族子弟或是大商戶!國師大人明明說衆人皆可,結果還不是看銀錢麼?!’
‘罷了罷了,莫想了,塔塔公主即便是再美也不是你的!’
‘算了算了……’
幾人一番激烈的争吵後,這才各自離開,姒意卻聽出了其中的門道。
五百金……若是有了這五百金,便能去選驸馬了,能選驸馬,那便能入南召皇宮,入了宮……地圖的事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可這話雖說的容易,哪去弄這五百金呢?!他們餘下的銀錢總共沒有十兩金啊……
正在姒意思忖之際,門口突然響起了一陣唢呐聲,她不由好奇去看,卻見是好似是送親的隊伍,花轎落在了客棧的門口,轎簾打開,兩個喜婆扶着新娘朝他們這裡走了過來。
這喜婆打扮得同平日裡看到的喜婆有些不同,臉色煞白,臉頰兩側還各自點了紅痣,面上的表情也看着不樂似的。
客棧的老闆娘見着幾人,歎了口氣,好似有些嫌棄似的将賬房叫來招呼,自己離開了。
“這新人看着怎麼有些怪異……”姒意有些疑惑地開口,一側的花姻扯了扯她的衣袖,小聲提醒,“這是喪喜。”
“什麼喪喜?什麼意思?”
“便是沖喜,這新娘要嫁的人是個快死的人,他們自然是要這種裝扮的。”
“什麼?!”姒意瞪大了眼睛,不由又看了眼那新娘。
這新娘子的身材曼妙,雖戴着喜帕,倒也能看出是個美人兒,小小年紀竟就要這麼給人沖喜?!這親成得也未免太兒戲了吧?!
“老闆娘,開一間房便夠了,隻給新娘子歇一晚吧。”左側那喜娘說着,從自己的口袋裡抽出一錠銀子,放到了櫃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