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風中,一顆柔軟滾燙的珠子被裹挾着砸在季言心臉上,待看清是死侍的眼珠時,季言心閉眼無聲地歎了口氣。
不知為何,境界跌落後體内充盈的靈力卻絲毫未減,可要使出來卻被心花阻攔。六等修士的實力遠不足以對付惡靈,如若這樣下去,待圍在身邊的死侍被吞噬殆盡,季言心将必死無疑!
思及此,在惡靈吞食血肉的瘆人聲音中,季言心将雙手覆在心口結印。一縷心頭血蜿蜒而出,纏繞在她指間。隻一瞬,這心血炸開如同紅蓮,原本隻剩六瓣的心花,如今被季言心毫不猶豫毀至最末的三瓣。
隻要靈力還在,想必重修境界不是遙不可及的事。而如今,必須先活下去。
随後,她支離破碎的身體裡,有一股邪氣開始逆行,竟将斷裂的經脈重新連接。
“以吾心血,為其畫靈,謹此奉請,福瑞來臨。”
随着尾音落下,自那些惡靈中分裂竄出一道道藍色幽光,氣勢洶洶開始與惡靈們針鋒相對。片刻後,便将眼下惡靈盡數吞噬,而後盤旋護在她周身。
那四名死侍已隻餘星點殘骸,在烈風中翻飛拍在季言心身上又被卷走。她再次無聲地歎了口氣,收回心緒時,已到了埋骨坑底。
季言心一個踉跄險些摔倒,腳下随着步子挪動發出咔啦咔啦的聲響,在坑底幽幽回蕩。
借着靈暗淡的幽藍色光,可以看清這坑底堆滿了白骨,而自白骨間,無時無刻不生出新的惡靈,朝着坑内唯一的生靈席卷而來。
“還真是不給我留活路。”
說話間,新生出的惡靈已然朝她叫嚣着撲過來。
季言心再引出心頭血,嘴唇翕動:“以吾心血,為其畫靈,謹此奉請,福瑞來臨。”可喚出的靈隻有區區兩道。
畫靈之術說靈不分境界,隻要是主人的記憶,他們便能繼承。也就是說,季言心作為仙師時會的,他們也會。
可是眼下召喚來的靈,皆是從埋骨坑中所生,不知在此曆經多少年月,早已失去了身為人的意識,他們除了會護着季言心與惡靈相互吞噬,其餘的便做不到更多。
要有劍就好了,還能禦劍離開此地,六等修士不會飛,如若順着坑壁爬上去,坑底根本看不到地面上的一星半點光……
季言心腦力飛速運轉,想如何能解眼下僵局,忽得,從天而降一隻紅狐,看看季言心,又看看自己背上,口吐人言:“姑娘快上來,我帶你離開此地。”
來不及多想,季言心道了句謝便爬上紅狐的背。紅狐憑空踏着步子,蹭蹭沒幾步便離開坑底一大截。
那最後的兩道靈,也被數以萬計的惡靈吞噬得不留一點痕迹,于是惡靈呼嘯如妖鬼,開始撲向一人一狐。
頭頂已然能看見地面上透進的月光,隻要再努力片刻,便能逃離埋骨坑。
可坑底惡靈的速度快得出奇,沒多久就繞住了紅狐的腳。
紅狐鉚足勁往上躍去,竟硬生生被惡靈扯斷了腳。随着一聲凄厲的嘶吼,自紅狐口中噴出火焰,擊退了一部分湧上來的惡靈。但也被拉扯着往下墜落,摔在了坑壁一塊凸起的巨石上。
季言心看着紅狐為助自己脫困,折了一條腿。怒火頓時自體内沖了出來,她輕輕摸了摸紅狐的後腦勺,柔聲道:“這樣我們是逃不出去的,你能否争幫我争取一盞茶的時間。”
“姑娘我信你。”紅狐聲音裡透着莫名的堅定。
随着聲音落下,紅狐在她們身邊吐出一圈狐火,将洶湧而來的惡靈隔擋在外。
一人一狐倒是心照不宣,紅狐全身的毛炸裂開來,警惕地與惡靈對峙,季言心于腳下展開五行神武陣。
如今,她隻能賭一把,召喚出本命法器。法器現世時,會有短暫的時間停滞,雖不知緣由,但她們可憑此契機,逃出埋骨坑。
所謂本命法器,是取一瓣心花與法器結契,自此人與法器相生相惜。主人以靈力喂養法器,足夠強大時可幻化人形,讓主人如虎添翼。
要知道修道者每修出一瓣心花都需花費大量時間與心血,且喚來的法器往往與自身修為息息相關,除非有人願意耗更多的心花得到更強的法器。
遂很多人若是并無決心,不會輕易召喚本命法器。
啟動畫靈需自毀境界至最末,三瓣心花的修士恐還不及身強力壯的凡人之軀。季言心将心一橫,占着靈力還在,索性将餘下三瓣心花皆引出體外。沒了心花又修畫靈之術,沒準兒能向死而生呢?
随着三瓣心花一齊注入五行神武陣中,腳下蕩開熾熱的星茫,有火凰馭火而出,盤旋在季言心頭頂,羽翼流轉出更甚的光華,竟照耀得整個埋骨坑如同仙境一般。
一時間,季言心和紅狐都被五行神武陣帶來的震撼驚得恍住了心神。
隻聽頭頂火凰長鳴,随後有紫雷從四面八方而降,帶着磅礴滔天的氣勢,劈裂黑暗而來,融入盛放的星茫裡。
“怎會伴着紫……紫雷?”季言心懵然費解,“有紫色的雷麼?”
電閃雷鳴不絕于耳,刺得季言心耳膜生疼。金紫交織的光裡,有一明顯人形若隐若現。
“這……是……是法器?”季言心徹底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