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翊自雲上俯瞰着三千年後的世界,如今天地之間除了妖和人的氣息,就連仙族的氣息也若有似無。
眼下要先回到魔界無盡處,不知被神族毀滅後,如今變成了什麼樣。
乘風的百裡翊朝着記憶裡的方向而去,可不知怎的速度漸漸慢下來。起初他以為是分身力量受限的緣故,可一炷香後竟讓他險些從雲端跌落。
百裡翊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頓住腳嘗試着往回走,果不其然,速度和身體帶來的不适逐漸消失。
“那個病秧子……”百裡翊長眉蹙起,心裡仿若堵了一塊拿不開又敲不碎的千斤巨石。
半個時辰前,季言心回到師門後吐血昏迷,百裡翊給她輸送了些許靈力後,想着也算是送佛送到西了便決絕離開。趁着她不省人事時,趕緊回到無盡處取了時方傀儡鏡,屆時便能徹底擺脫她的控制。
沒承想隻要離開季言心足夠遠的距離,自己靈力便會慢慢消退,如此下去,必會消散全無。
被迫無奈,百裡翊隻能掉頭回招搖山。
……
季言心逃學躲在梨樹上打盹,身前出現一仙風道骨的華發老者,他從向陽處而來,行至躲在陰影裡的季言心跟前,一記爆栗敲在她腦門。
恍惚中,季言心下意識捂着腦殼從倚着的樹幹上竄起。
銀臨子斥責道:“你竟敢背着為師躲在此處!”
從睡夢中被敲醒的季言心揉了揉腦門,淚花從眼角擠出,不知是着實被敲疼了還是剛睡醒的緣故:“師父我沒有,我看書看得太累了,就小憩一下嘛。長老們交代的課業太多了,腦子一直轉不休息的話,即使是祖師爺下凡也吃不消呀。”
“你接着裝。”銀臨子斜眼瞅着季言心,一幅就你那點心眼子我還不知道的表情。
“嘿嘿。”季言心不裝了嘿嘿一笑,反手從背後掏出一白瓷酒瓶,上書蒼梧。
“有這好東西,你怎的不叫上為師?”季言心遞出的姿勢還沒起,銀臨子便急不可耐地将酒接過,美滋滋地飲了一口。
“好喝吧?”季言心亦是美滋滋地笑着,說着便要從銀臨子手裡将酒搶回,“這可是我費了好大力氣才弄來的,據說那樓裡就這麼點。”
“去去去。”銀臨子變戲法似的将蒼梧酒收到袖袋裡,翻臉不認人,“小孩子家家的喝什麼酒,為師替你收着。”
“師父我錯了,下次去山世回徒兒一定帶上你。”季言心像拽住銀臨子衣袖撒嬌耍潑。
銀臨子确風一般地飛走了。
季言心喃喃:“真是為老不尊。”而後又想靠着梨樹繼續打盹,誰知背才往後靠,四下風雲巨變,季言心毫無征兆地摔了下去。
周圍幽森晦暗,無數惡靈攀附撕扯着季言心。她呼吸停止了好幾拍,是了,她被國師設計剝了仙骨,眼下被扔到埋骨坑來了。
季言心下意識欲驅動靈力對抗惡靈,銀臨子卻從天而降,擋在她身前,擋下了所有惡靈的襲擊。
惡靈瞬間纏繞住銀臨子,張口就将他的血肉咬下。
“師父!你在幹什麼?為何不用法術對付它們?!”季言心瞳孔緊縮,不可置信地看着銀臨子。
下一瞬,一道金雷從天而降,直直劈在銀臨子身上,也将惡靈盡數劈成齑粉,留下滿身是傷的銀臨子,孤身站在金色的天雷裡。
接着金雷一道接一道,毫不留情劈下,這是屬于銀臨子的雷劫,整個大陸,唯有銀臨子曆的是金雷。
銀臨子張了張嘴卻沒言語,許是被雷聲掩蓋,吞沒了他的聲音。
季言心不知所措,定了心神後試圖接近金雷,身體卻動彈不得。
金雷越來越強烈,刺得季言心幾乎睜不開眼。可雷裡的銀臨子卻朝着季言心笑,印象裡師父很少笑得這般慈眉善目。
又有新的金雷降下,這次的強光徹底讓季言心看不到銀臨子。雷聲震天,四下跟着晃動,季言心動不得頓時心急如焚,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下蔓延開來,待雷勢退去,季言心已淚流滿面。
又是那棵梨樹下,季言心癱軟跪坐在地,銀臨子完好無損出現在她面前,依舊笑得慈眉善目。
他摸了摸季言心的頭:“心兒别怕,為師知道你丢了仙骨,但以你的資質,即便沒有仙骨亦能修出狩心,飛升上界。”
季言心聽着銀臨子實實在在的聲音,恍惚地伸手戳了戳他,而後一下抱緊銀臨子将眼淚鼻涕蹭了他一身:“師父你剛才為何任由那些惡靈咬你,又為何被那麼多雷劈。”
“傻孩子,你師父那是渡雷劫,什麼被雷劈。”銀臨子一記暴栗敲在季言心頭上,而後又轉變了語氣,帶着些許淡淡的哀傷,“隻不過師父我呀,渡雷劫失敗了。”
季言心放開銀臨子正襟危坐,聲音還帶着哭腔,明知故問:“失敗了會怎樣?”
銀臨子道:“按常理來說,自然是身死魂消……”
銀臨子話還未說完,季言心像個孩子似的“哇”一聲嚎哭起來。
“嚎什麼,為師還沒死呢。”銀臨子又一記爆栗制止住季言心,“為師是誰?天底下最強的大仙師!無所不能風流倜傥英姿飒爽,自當不能按常理來說。”
季言心是會抓重點的:“跟風流倜傥英姿飒爽有何關系?”